第十二章 上帝之城(1 / 2)

這艘何老板所贈之船,既大又穩,駛在海上端的是如履平地。何星飛扯滿船帆後,便一直駐足船尾,遙遙地望著漸漸模糊的離島。

兮若知他首次出行,定是戀戀不舍,卻又礙於麵子,不願明說,便顧而言他道:“星哥,何老板為什麼一直居於暗室之中呢?”

何星飛仍是望著離島,歎道:“我打記事起便沒見過他的容貌,他一直便是久居於黑屋中,不過七八年前他曾帶著一群人離開過,去了四五年方才隻身一人回來。我曾問他,他隻是說去往中土販賣一些島上曼珠沙華釀的沙華酒。”

兮若暗暗稱奇,低頭看見一旁放置著何星飛的一個包裹,形狀方正,不知裏麵是什麼,心中好奇,就隨手解了開來。

那包裹中都是些又黃又舊的書,正是他平時翻看的,兮若笑道:“何進士,沒想到你這般勤奮好學,書不離手啊。”

星飛道:“這些書是我們島上人人都要看的,此番我隨你去往中土,不知何時才能回島,便帶在身邊了。”

兮若隨手打開一本,皺眉說道:“怎麼這些書上都是些古怪的文字?”舉起手中的書對著他道:“這是什麼意思?”

何星飛看了一眼那書,道:“這是拉丁文,意思是《上帝之城》。”

兮若哦了一聲,心中暗想,看來離島並不簡單,島上諸人竟全認得這些夷文。她不通外文,也看不懂,問道:“儒家有言‘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便是指這個了吧?”

何星飛想了一想,道:“儒家的學說,我知道的不多,隻怕並不是這個意思。據說這部書是西方的大秦(古羅馬)一位叫作奧古斯丁的哲人所寫,他說的上帝乃是西方亞伯拉罕諸教的上帝,叫做雅威(耶和華)。”

兮若聽他說得古怪,聞所未聞,將書合上,放入包裹中,將那兩株曼珠沙華也一並放了進去。她見何星飛已經席地而坐,不再駐足遠眺,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何進士學識淵博,竟懂得這些許多,小女子甘拜下風了,卻不知道這書中都講了些什麼?”

何星飛臉色一紅,道:“也不是我學識淵博,其實我並沒有太多興趣,隻是島上人人都傳看這些書籍,我也就耳濡目染了一些。”他停了一陣,微微思索了下,說:“我記得其中有一項叫做‘時間論’。”

兮若奇道:“時間論?”星飛點了點頭,道:“對,這位哲人說一切時間都隻是現在。回憶,乃是過去事物的現在;而感知,則是現在事物的現在;期望,便是末來事物的現在。因為真實存在的既非過去也非未來,所謂時間,隻是現在的一瞬間而已。”

兮若原本隨意亂扯是為了分散星飛的思鄉之情,現在卻聽得不由地入了神,自言自語道:“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隻有現在。可是這現在又在何處,隻怕我這句話尚未說完,現在就已成了過去。”

何星飛笑了笑,接著說:“我才疏學淺,也許便是這個意思吧。還有一個叫做光照說,他將人的心靈比作眼睛,將人的理性比作視覺,他認為隻有光照之下,心靈的理性才能看到真理。因此隻有在虔誠的信仰中,光照才會顯得通明透亮,而神聖的真理才能最終被認識。”

此時蔚藍的天空中晴空萬裏,陽光散在海麵上,映得金光粼粼。兮若聽罷,若有所思道:“也就像眼睛隻有在光亮處才能看清東西一樣吧,隻是我們所見卻也未必真實。”

何星飛見她秀眉微蹙,似在沉思,模樣十分可愛,笑道:“兮若,你真是聰慧,假如你也讀了我們島上這些書,想的一定比我透徹!”

葉兮若聞言,暗想,他這般說,豈不是將我們門派看得低了,便道:“我隻是想起了我爹爹平時跟我講的一個故事,他說我們門派祖師墨翟認為光是直的,於是他做了個針孔成像的實驗,並在《墨經》中記載:‘景到,在午有端,與景長。說在端。”

何星飛見她忽然提起門派前輩,怕她又想起傷心事,朗聲笑道:“難怪葉大小姐如此聰穎,原來祖上便有這般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