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未落,窗口響起一人喝彩聲,何星飛聽得是衛子卿的聲音,心中又是驚訝又是欣喜。
隻見一支短箭破窗而入,向藍袍老者射去,老者舉袖一拂,將箭揮落在地。他也不往那邊去看,隻是雙眉緊鎖,好似對這般變故並不放在心上。
兩個人影破窗而入,正是衛子卿與上官翩翩。
何星飛激動萬分,忙奔了過去,握住他們手道:“二弟,三妹,剛才我看見你們去了模型深處,心中十分焦急,你們卻是怎麼出來的?”
上官翩翩一頭霧水地道:“什麼模型深處?我醒來時有便看見個藍袍老人,但卻不是這個人,那藍袍人跟我說了一堆什麼人生如戲的廢話,我看見了窗外的巨大酒杯,才知道我到了模型中竟變成玩偶,然後他還拿出家丁的衣服要我穿上。”
“我懵懵懂懂地便要穿上的時候,二哥翻窗進來救了我,帶著我一起到了你這邊。你的這間屋子與我的一模一樣,我現在都快糊塗了,到底有多少個模型,我們究竟是在哪裏?”
何星飛聽她經曆與自己幾乎一致,被她說得心中也是陣陣迷糊。
衛子卿道:“大哥,三妹,我們都被這個藍衣人騙了,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在那模型中,也沒有變成玩偶,他隻是先將我們迷暈,然後施展了些障眼法而已。”
兩人聞言,原本構築的世界又是支離破碎,齊聲驚道:“什麼?”
那藍袍老人眼睛又眯著一條細線,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衛子卿續道:“這個莊中所有的屋子構建擺設均是一模一樣,而且屋外地麵全是用與那圓桌一般的檀木所製,屋群中間建著一個巨大的酒杯。這樣一來,我們自然就覺得自己變小了。”
“此人精通陰陽陣法,這些屋子的方位暗合九宮,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複始變化無窮,是以看起來沒有窮盡一般。”
他說到此處,忽地微微一笑,對著那藍袍老人道:“至於那些玩偶能像人一般自行走動,隻是你機關設計的精巧而已,我說的絲毫不錯吧?夜光師叔。”
藍袍老人嘿嘿笑了一聲,道:“衛子卿,是我小瞧了你,師哥一身本事,你倒已學了個十之七八。”衛子卿欠身拱手道:“聽聞師叔多年前與司馬承禎鬥法敗後,便再不出城,不想居然會在此相見。”
上官翩翩聽得一頭霧水,暗暗起疑道,原來二哥竟是這老者的師侄,他們說的城又是什麼城,當真奇怪。
那藍袍老人聽他提到舊事,輕輕歎了一聲,也不作答,轉而向何星飛道:“小子,你剛才說的很好,情之一物,的確越出生死之外,不為形之所拘。我師夜光本已隱退多年,此番受人之托,要困你在此,不料我自認算無遺策,如今卻是敗在了一個情字上。”他身形一動,已飄然到了窗側,一手扶在軒上,徐徐微風吹得他藍袍獵獵作響。
何星飛不料他武功如此之高,道:“其實前輩方才所說萬事萬物皆有神在,也不無道理,我也是受益匪淺,若不是一時間靈光閃動,隻怕此生也難逃出你的掌心了。”師夜光微微笑道:“你無須出言讚我,我的天外之天既被你破解,也不會再為難你,臨走之前便再教你一件事。”
他手指極為細白,輕輕撫著窗欄,悠悠地道:“你方才說到情之一物,單單提到了愛,卻遺漏了恨。殊不知愛與恨,從來是相輔相成,如影隨形。若是世間沒有了愛,自然也不會再有恨。你愛一個人愛的越深,心傷之時,也必然會恨她恨的越深。你要是不愛她,又怎麼會恨她。你對她說你恨她,其實便是在說–——你愛她。”
師夜光的音色靜謐淡泊,便如三月的細風柔柔飄過,何星飛聽了他這番話,竟心為之動,好似整個世界都突然安靜起來,喃喃地道:“你說恨她,其實便是說你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