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飛客氣了幾句,起身隨著她到了小道邊一片竹林中,見中間空地上堆了一座小墳,上官翩翩與餘下的十個弟子正圍做一圈,各個紅圈通紅,卻不敢哭泣。公孫菱坐在旁側的一塊大石上,麵無表情,似有所思。
他走到公孫菱身前,做了一揖,道:“公孫掌門。”公孫菱見他來了,站起身來,還禮道:“此番幸得何少俠相助,不然隻怕我紅袖坊百年基業,便毀在我手了。”
何星飛忙道:“晚輩何德何能,隻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今日若不是高人相助,便有十個何星飛也是無用,隻是不知他現下何處。”
公孫菱輕歎一聲,道:“隻怕那位高人尚在千裏之外,既然他不願現身,我們也不便相見。”
何星飛咋舌道:“千裏之外?”公孫菱略略點頭,道:“那位前輩高人這一招喚作‘大音希聲’,以點連線,以線聚聲,綿延千裏,其音不絕。”
何星飛心道,天下居然有這般玄妙武功,若是他日有緣,定要與這位高人相見。
唐采菲與眾弟子祭拜完畢,紛紛聚到公孫菱身側。公孫菱向眾人臉上一一看過,續對他道:“何少俠,上次在長安時你救了我坊中弟子,這次又挺身相助,像你這般內功精湛,俠義心腸的少年實在是不多,也不知師承何處。”
何星飛暗想,我一身內功是何老板自幼相授,但他卻不是我的師父,而呂岩先生也命我不可提他名號,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上官翩翩插嘴道:“師父,我知道,星飛大哥是自幼在中條山上習武,後來藝成下山的。”公孫菱瞪了她一眼,向何星飛做詢問之狀。
何星飛道:“實不相瞞,我的劍術確是在中條山習得,但那位高人不許我叫他師父,也不許我提他名號。”公孫菱見他目光清澈,微微思索了一回,良久又道:“有一件事,我本不該多問。”
何星飛道:“公孫掌門但問無妨。”公孫菱見他蓬亂的頭發上猶自夾著幾片樹葉,伸袖替她拂了,道:“我在長安城時,曾見何少俠身上攜著一柄黑色匕首,可否借我一看。”何星飛聞言,微微一怔,便從衣襟下取出墨攻,遞給公孫菱。
公孫菱雙手接過,忽地有些激動,指端微顫,輕輕撫著那劍身,喃喃地道:“是墨攻……果真是墨攻。”何星飛見她神情有異,略感奇怪,道:“公孫掌門怎生識得此劍?”
公孫菱隻是癡癡看著墨攻,竟充耳不聞,過得半晌,問道:“這劍又怎麼會在何少俠手中?”
何星飛心中微微一沉,不願重提舊事,隻道:“此劍原是我一至親好友家傳之物,也是機緣巧合,才會到我手中。”他嘴上這般說,心中卻暗忖,為何至今我還把墨攻帶在身邊,難道我始終是忘不了她嗎?
公孫菱又細細看了一陣,將墨攻還給何星飛,說道:“何少俠,你對我派屢次有恩,我公孫菱自當知恩圖報,既然你現下無門無派,不如投入我坊。我紅袖坊雖是女子眾多,但也不乏武藝有成的男弟子。些許往事也不用常常掛懷,待我將本門劍法盡數傳授與你,他日你定然名揚江湖。”
何星飛跟她相談,覺得公孫菱十分親切,而她一味詢問自己的師承身世,隻是略去那日在天策府上的事情不提,生怕自己再度心傷,更是感激。隻是他一來心灰意冷,二來與魔教大還有幹係,正要推脫,卻見翩翩滿目期望地看著他,欲言又止,又有些猶豫。
這時,一個弟子冷哼了聲道:“師父,我不願與這人做同門師兄妹!”
他聞聲看去,這女子頭戴玉釵,正對他怒目而視。隻見她麵若桃花,霧鬢雲鬟,身材豐腴,領口極低,露出羊脂一般的皮膚,隻是眼睛細長,眉宇間有些凶光,竟是之前被那魚公子霸占的新娘子。
她指著何星飛道:“師父,我十日前扮作孤身女子,勾搭那魚朝恩的幹兒子,伺機暗殺,為天下女子除害,正是被他壞了好事!”
何星飛頓時省悟那日她為何大發雷霆,正要開口解釋,隻聽公孫菱微微笑道:“婉燕,定是你扮得太像,何少俠道你真是被那惡賊霸占,才救了你出來。”
上官翩翩也輕聲道:“婉燕師姐,這事怕怪不得星飛大哥。”那少女“哼”了一聲,道:“你卻隻惦記著你那街邊乞丐般得星飛大哥。”翩翩臉色一紅,不再作聲。
何星飛聽她出言不遜,也不願再糾纏不清,向公孫菱拱手道:“承蒙公孫掌門厚愛,晚輩不甚感激,隻是晚輩對江湖中事已是意興闌珊,隻求退隱深山,還望見諒。”翩翩聽他出言相拒,滿臉落寞。
公孫菱在江湖中也頗有地位,見他推脫,也不再說,道:“既然何少俠另有去處,我不便強求,你與本派的恩德,公孫菱自當來日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