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4 唾棄黃金

可汗

Spitting On The Golden Khan

我朝馬蹄所至,天上天

上去,海裏海裏去。

——耶律楚材(1237年)

1210年,馬兒年,是成吉思汗人生的第四十八個年頭,也是他的新國家建立的第四個年頭,一個代表團來到蒙古人的營地,他們宣布,大金國的新可汗已經即位,成吉思汗和蒙古人必須臣服於新君,因為蒙古是金的附屬國。金朝(女真人建立的王朝)的首府中都,興建於差不多一個世紀之前的1125年,那裏是現代北京的興起之地,金王朝控製著滿洲(今中國東北地區)、現今內蒙古的大部以及華北地區。由於自身是源於滿洲森林的部落民族,因此女真人聲稱他們對所有的草原部落都具有統治權。汪罕過去曾效忠於他們,而今女真人看來又渴望重申自己對成吉思汗的優越感,因為成吉思汗已經取代了作為草原遊牧民中最有權威的人物——汪罕。

女真人對草原的權威不是取決於其軍事威力,而是取決於他們對流入畜牧部落中的貨物的牢牢掌控力,這些貨物來源於整個中原的作坊和城市。草原可汗的地位,取決於他贏得戰爭以及確保穩定的商品供給能力。通常兩者是相一致的,戰場上的勝利,可提供劫掠戰利品的機會。成吉思汗擊敗並統一所有部落的史無前例的成功,無意之中帶來了結束劫掠的結果,但也因此窒息了貨物的流通。由於所有的產品都源於南方,成吉思汗要想取得這些產品,要麼就作為仆從勇士,效忠於南方的某個統治者以獲取貨物;要麼就去攻擊他們,搶奪貨物。

成吉思汗並不信任女真人。蒙古人與契丹人在種族和語言上有著更為接近的親緣關係,而今女真人已經擊敗了契丹人,並且統治著他們。由於意識到新蒙古統治者的權威,很多契丹人逃離女真人的領地,前去投奔成吉思汗,尋求庇護。1208年,四位女真朝廷高級官員投奔蒙古人,他們極力要求蒙古人攻擊女真人,但由於擔心這是一個圈套或是其他什麼邪惡的陰謀,成吉思汗拒絕了他們的要求。

1210年,女真黃金可汗突然去世,其子不久即位,這為女真朝廷提供了一次弄清成吉思汗底細的機會。他們派出使團,向成吉思汗宣布君王的變更,並要求成吉思汗徹底臣服新君。一位蒙古官員任職儀式的整個過程,保存在1878年《順天府誌》的一份報告中,這份報告是由一位滿族人——女真人的後代——的宮廷使臣記錄下來的,從中我們也許可以得到臣服儀式的某種印象。年輕的蒙古人“謙恭地跪於地上”,“深表謝意”,承認自己“是一個低能的蒙古奴隸,完全無力報答以前數代家族所接受的皇帝恩惠,他鄭重表明自己要恪盡職守,竭盡綿薄之力”。接著,他“轉身朝宮殿伏地叩首……感謝皇恩”。

成吉思汗非常清楚地明白該如何叩頭——他曾一次次在不兒罕合勒敦山上向“長生天”表示敬意——然而在年屆五十的今天,他不想再對任何人下跪叩頭。他再也不是任何人的蒙古奴隸。據說,成吉思汗一接到要其降服的命令,就轉身朝南而唾,對黃金可汗(即女真人的新可汗)發泄了一通報複性的辱罵,隨後翻身上馬,向北絕塵而去。留下瞠目結舌的使節,呆立在飛揚的塵土之中。成吉思汗對黃金可汗使臣的公然蔑視,無異於是蒙古人在向女真人宣戰。成吉思汗對商品貨物的需求早就給他提供了向女真人發動戰爭的理由,而今黃金可汗對成吉思汗提出的臣服要求,又給他提供了發動進攻的借口。

在短暫會見女真使臣之後,成吉思汗返回到建立在客魯漣河岸的營帳中,並於1211年(羊兒年)春天,召開忽裏台大會。因為人人都清楚會議有重要議題要表決,人們可以通過不出席會議的方式來行使否決權;如果參加忽裏台大會的人數太少,成吉思汗就無法開展行動。成吉思汗通過組織一個長期的公開性討論,使共同體中的每位成員都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進行這樣一場戰爭。盡管士兵們在戰場上應該絕對服從命令,但即便是最低級的士兵也是被當成下級夥伴來看待的,他們不僅要理解作戰的目的,而且還具有自己的發言權。高級成員在大型的公開會議上聚集起來討論問題,隨後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隊,繼續與下級勇士們一起討論。為使每位勇士都負起完全的責任,無論職務高低,每個人都要參與其中,並且必須明白,他們正處在作戰計劃的什麼位置上。

會議通過邀請包括來自結盟的畏兀兒和西夏國的代表,成吉思汗鞏固了與他們之間的關係,因此,當他發動戰爭的時候,就無後顧之憂了。在本國,他還要鼓起部眾對這場戰爭的信念,獲得他們的理解。為達到這兩個目標,成吉思汗利用部眾的榮譽感,迎合了他們對女真人過去的錯誤行為要實施複仇的要求,而且還給他們提供一個更加廣泛的機會,即從女真人城市的巨大財富中獲取無限的財物。據《秘史》記載,一旦成吉思汗確認部眾和盟友會堅定地支持他,他就會公開地從忽裏台大會的代表中退出,私下前往附近的山上祈禱。他取下小帽和腰帶,在“長生天”之前跪下,並向神的守護者述說自己的處境。他依次敘說了幾代部眾對女真人的不滿,而且還詳述了祖先被女真人殺害的痛苦。他解釋說,自己並不想反對黃金可汗,也並不想引發爭論。

在成吉思汗離開的時候,為了齋戒和祈禱,蒙古人分成男人、婦女和孩子三個不同的群體。聚集在一起的蒙古人不戴帽冠,忍饑挨餓,等待三個焦慮不安的日夜,等待著“長生天”的決定和成吉思汗的命令。他們對著“長生天”,不分晝夜地喃喃低念著古老的蒙古祈禱語“呼累、呼累、呼累”。

第四天黎明時分,成吉思汗帶著決定出現了:“‘長生天’已經預示了我們的勝利並且允許我們複仇。”

在蒙古軍隊啟程南伐,兵鋒直指南方壯麗城市的時候,極度自信的女真軍隊正在等待著他們,並且還在嘲笑蒙古軍隊的進軍。一位中原文人記錄了女真可汗針對成吉思汗所說的話:“我們的帝國如大海,而你們的帝國則是一盤散沙而已,”他這樣問道,“我們怎麼會怕你呢?”

女真可汗將很快得到答案。

十三世紀,現今中國管轄的地區包含很多獨立王國,而這些王國可能占有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女真王國有大約五千萬人口,以占據的領土大小而論,在現代中國之內的為數眾多的王國中,女真王國僅居第二位。最大和最重要的領土處於南宋政府的控製之下,南宋立都於杭州,統治了南部中國大約六千萬的人口,是數世紀中國文明的繼承者。一連串的遊牧緩衝國家將蒙古高原與南宋隔開,每個緩衝國都包含有農業和畜牧業混合的地區,這些地區被以前的遊牧部落所統治,而這些部落為了更加有效地剝削該地區的人們,曾經一度征服該地,並且定居於此。從草原上產生的新部落常常取代舊部落,因為舊部落已經逐漸衰弱,而且他們幾代人都耽樂沉溺於舒適的城市生活之中。在長期形成的周期循環中,一支來自草原的遊牧軍隊,突襲並且征服南部的農民和城鎮,建立一個新的王朝,然而幾年之後,又被另外一個劫掠的部落所征服。盡管數個世紀以來統治部落的身份發生了變化,但這一規律卻已經存在了數千年。

女真人的西麵是西夏王國,再往西是畏兀兒,最西麵則是處於天山山脈的哈剌契丹。畏兀兒已經對成吉思汗負有承諾,而他最近征戰西夏,看來隻是一場戰爭預演。對西夏的征戰發生在1207年至1209年之間,它主要是通過一係列的襲擊來進行的。這場戰役就像是一場徹頭徹尾地針對更強大的女真人的戰爭預演,這其中包括跨越戈壁。西夏是由黨項人在現代中國寧夏省境內的黃河上遊區域所建立的一個農牧帝國,它占據了沙漠腹地內綠洲沿線的各個脆弱環節,而這一沙漠地區卻控製了從西部伊斯蘭世界到東部中原漢地的商品流通。這一通道就像是一條細薄、脆弱的帶子一樣,穿越沙漠腹地,雖脆弱不堪,但卻在東西方偉大文明之間提供了唯一的聯係紐帶。對西夏的襲擊促使成吉思汗掌握了一種針對圍牆城市、城壕和堡壘的新的戰爭模式。西夏不僅城池堅固,而且還有大約十五萬人的軍隊,這幾乎是成吉思汗所帶領的出征軍隊人數的兩倍。與在城市中長大和使用悠久圍城戰術的將領們不同,成吉思汗創造了自己的攻城戰法。他很快就掌握了簡單的戰術,例如切斷敵人周邊的後勤補給,並且不久他又試行了非常不合常理的戰爭方式,例如在進攻城池堅固的西夏國都時,引黃河之水灌城。由於在工程技術上缺乏經驗,蒙古人雖引水成功,但水卻衝垮了自己的營盤,而不是西夏的國都。不過,蒙古人經受住了冒險的失誤。成吉思汗從中吸取教訓,繼續攻略城池。往後,蒙古人還將再度使用這種方式,但他們每次都更加熟練於此道,並且也使用得一次比一次成功。

1211年,成吉思汗決定跨越戈壁,侵襲女真國,他從事的不隻是另一場中國邊界的戰爭:他點燃的將是最終焚毀整個世界的熊熊烈火。沒人能預見將來會發生什麼,即便是成吉思汗本人也不知道。他沒有顯示出任何企圖征服全球的野心,因為他每次都隻進行一場戰爭,而對他來說,這次隻是要與女真人作戰。然而,從這次對女真戰役一開始,訓練有素而又組織嚴密的蒙古軍隊就將要衝出高原故鄉,侵占從印度河流域到多瑙河流域、從太平洋到地中海東岸的所有一切。轉瞬間,僅僅三十年時間,蒙古勇士將擊敗他們所碰到的任何軍隊、奪取所有的要塞以及攻陷所有的城池。基督徒、穆斯林、佛教徒以及印度教徒,很快就將拜服在野蠻蒙古騎兵那沾滿灰塵的靴子底下。

跨越廣闊的戈壁,需要做大量的準備。軍隊出發前,小股部隊要先行深入查探水源,以及報告草場和天氣情況。有位漢地目擊者敘述了主力部隊到達之前,先頭部隊是如何去偵察每個山頭和所有地點的情形。他們想了解那一地區的所有民眾和資源的情況,同時,他們還往往要去尋找以備撤退的退路。

蒙古人非常適合長距離遠行,每個人都精確地攜帶著他們所需的東西,其他的一點都不帶。他們除穿著直到腳踝的傳統羊毛長袍——“迪爾”之外,還穿著褲子、戴著有耳扇的皮帽,並且蹬著厚底的長靴。除帶著在惡劣天氣中起保護作用的衣服外,每位勇士還隨身攜帶著生火用的打火石、一個裝水和牛奶的革囊、磨利箭頭的銼刀、一根用於圍捕動物或捆縛戰俘的套索、縫補衣服的縫衣針、一把用於砍削的小刀和短柄斧,以及一個可裝所有東西的大皮袋。每個十人小隊還帶有一頂小帳篷。

蒙古軍隊的機動性和陣形取決於兩個因素,這兩個因素使得他們明顯不同於任何其他傳統文明的軍隊。第一個因素是,蒙古軍隊完全由騎兵組成,都是武裝騎兵,沒有一個步兵。與此不同的是,幾乎所有其他軍隊的主力都是步兵。在這次對付女真人的戰役中,大約六萬五千名蒙古騎兵,要麵對一支人數相當的騎兵部隊,加上另外的八萬五千名步兵,女真人具有兩倍的絕對優勢,但他們卻沒有蒙古軍隊的那種機動性。

蒙古軍隊的第二個獨特特征就是,他們遠距離行軍,總有著伴隨士兵左右的巨大的馬匹儲備量,然而卻沒有一個軍糧庫或笨重的後勤補給線。前進途中,他們擠動物奶解渴,並且宰殺它們作為食物,或通過打獵及搶劫以自給。據馬可·波羅記載,蒙古勇士可以連續行軍十天而不必停頓下來生火做飯,他們渴飲馬血,每人都隨身帶著五公斤重的幹奶團,每天將半公斤奶團放入一個可以保溫的皮革袋子中,作為一天的食物。勇士們隨身帶著數片幹肉和幹凝乳,可一邊行軍一邊慢嚼以食;有鮮肉而又沒時間煮的時候,他們就將生肉置於馬鞍之下,這樣很快就能使肉變軟可食。

令中原漢人極為詫異和排斥的是,蒙古勇士可在長時間中行進,僅需少許食物和水就可生存下來;據載,因為他們無須生火做飯,整個軍隊紮營住宿,毫無煙火。相較於女真士兵,蒙古人顯得更加健康和強壯。蒙古人有規律地食用肉、奶、酸奶酪及其他的奶製品,而與他們作戰的敵人,則以各種穀物製成的稀粥為主食。農民戰士食用的穀物,阻礙他們的骨頭發育,腐蝕他們的牙齒,並且使他們變得虛弱而又易於生病。相反,最為窮困的蒙古士兵所食用的大部分是蛋白質,因此使得他們牙堅齒利,筋骨強健。不同於大量依賴含糖類食品為主食的女真士兵,蒙古人不需任何食物就能輕易地行軍一兩天。

傳統的軍隊是以長縱隊方式向前行進的,而帶著大量食物的後勤人員,則以相同的路線行軍,緊隨軍隊之後。相比較而言,蒙古軍隊則是遍布在一個遼闊的區域上,這就給牲畜提供了充足的牧場,也給士兵增加了打獵的機會。成吉思汗居中前行,右翼軍掩護西側,而左翼軍則掩護東側。一支小部隊擔任軍隊前衛,而另一支軍隊則護衛後方,因為後方有蒙古人的後備牲畜。成吉思汗軍隊的十進製組織,使其軍隊變化多端,極為機動。每支萬人部隊就像是成吉思汗主營的縮小樣板一樣,發揮著作用。萬戶長居於其千戶部隊的中央前行,並且他還按其所需,配置有其他九支部隊環繞四周。成吉思汗不是在建立一種軍隊等級製度,而是在將他的士兵組織進一組同心圓之中。

盡管蒙古人頻繁地遷移軍事營帳,但每支部隊的中央主營卻以一種精確的固定模式來加以布置,以便使新來的士兵在任何情況下都清楚,該到哪裏去報告,以及該如何去找到他們所需要的一切。每支蒙古千人部隊都有自己的醫護部隊,這些醫護部隊通常是由漢人醫生組成,他們負責看護病號和傷員。帳篷以特殊的形式被整齊地排列著,每一形式都有其自身的名稱及用意,甚至帳篷內部也用同樣的方式來加以精確地布置。經過一天的行軍、作戰或打獵之後,部隊紮營露宿時,將領處在中央營地,四周則由衛隊和其他士兵守衛。夜間,馬匹保持戰備狀態,以備不虞之需,而在營地的邊緣,還設有環形的防禦帶。

與結構完整而又布置巧妙的中央營地比較起來,夜裏,大多數普通的勇士被分成一個個小群體,遍布在鄉間,安營露宿。他們會選擇黃昏的時候燃起小火,那時天色不昏不暗,近處看不清燃起的火光,而遠處又無法看清冒出的煙幕。就著火,他們快速地準備一天唯一的一頓熱食。飯後,他們並不閑逛或在火邊睡覺,而是分散成更小的群體,三五人一群,睡在遍布整個地區的隱蔽凹穴中。第二天天一亮,他們就開始仔細偵察四周。

成吉思汗的士兵遍布在一個如此廣大的區域之中,通信變得非常重要,然而卻又十分困難。傳統的軍隊以大型縱隊的方式來行軍和紮營,指揮官通過書麵通知的方式,可彼此輕易地進行溝通。對蒙古人來說,部隊太分散,而且連軍官也都是文盲。各級所有的通信都不得不通過口頭而非書麵來加以傳達。命令是通過士兵口頭傳達的。口頭傳達係統的問題在於消息的準確性;消息不得不被人一次次地加以準確地複述,然後又要準確地記住和表達。為確保準確的記憶,軍官們用韻律來發布自己的命令,這種韻律利用的是一種每個士兵都熟悉的標準係統。蒙古勇士利用一套固定的悅耳音調和詩歌式樣,按照消息的含義,可臨時編造出不同的詞語。對士兵來說,聽消息就如同是在學習一首已知曲調的新詩篇。

士兵們常常在他們的小群體中邊走邊唱,就如草原上直到今天仍在邊走邊唱的一群群牧民那樣。蒙古勇士除歌唱他們經常所歌頌的有關家鄉、女人和戰鬥內容的歌曲外,他們還歌唱已被編成樂曲的法律和行為規範,以便人人都能熟悉它們。通過記住法律和經常練習“消息—歌曲”形式的方式,所有人都可通過一種便於複述的新詩歌形式,來隨時掌握新的消息,並且可把它帶到所指定的地方。

盡管在異地作戰,在部隊兵員上又處於劣勢,但成吉思汗卻擁有從一生征戰中吸取經驗教訓的優勢,並且他還非常熟悉自己的部隊和將領。他與這些將領中的很多人一起征戰了超過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時間,而且還有少數將領,如博爾術和者勒篾,與他一起征戰將近四十年。在沒有他監督的漫漫征程中,成吉思汗確信自己可以信任他們。成吉思汗同時也熟悉每個將領的強項和弱點。他的將領之一——哲別,作戰迅猛,能在戰爭中抓住時機,並激發起部下毅然決然的勇氣;而另一位將領木華黎,穩紮穩打,有條不紊,則能承擔長久而又艱巨的任務。

不管蒙古人如何訓練有素,紀律如何嚴明,或意誌如何堅決,他們也不能通過傳統的戰爭來征服設防的城市。麵對女真軍隊,成吉思汗使用早年在草原戰爭中所用過的基本策略,在第一支箭射向敵人之前,就設法贏得戰爭。他先通過引起混亂,並隨即灌注恐懼以摧垮敵人意誌的方式,來擊敗敵人。由於蒙古人最初是缺乏摧垮厚重城牆的武器和知識的,因此他們就在城市周邊的鄉村中引發災難,並迅即消失,在城市看來是安全的當口,他們又出其不意地再度出現。

成吉思汗利用敵人內部社會的混亂,或他能確認的社會矛盾,試圖進一步削弱敵人。在對付女真人的戰役中,他最初的努力就是將契丹人從他們的女真統治者那裏分化出來,同時,澆滅南宋人認為女真人能擊敗蒙古人的信念。在巧妙的宣傳戰中,蒙古人進入女真人的領地,他們宣稱自己是作為致力於恢複古老的契丹皇室的一支解放力量。在女真人推翻他們的一個世紀之前,契丹皇室曾統治著契丹。在戰爭開始之前,許多契丹人就投奔蒙古人,他們被看做是操相同語言的親戚。在最初的一次軍事行動中,哲別與成吉思汗的弟弟哈撒兒一起,統率一支蒙古軍隊,沿遼河直撲契丹舊都。蒙古軍隊得到契丹人的熱情支持,並且很快就找到了一位前契丹皇室耶律家族的後裔。次年,即1212年,作為蒙古帝國內的一個附屬國,成吉思汗正式恢複契丹君主國。誠然,蒙古人並沒有征服全部的女真領土,但通過建立附屬國的方式,成吉思汗進一步分化了女真人,並且吸引了更多的逃亡者到蒙古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