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期聽了沈青琬的解釋,又用黑沉沉的眼神看了沈青琬。沈青琬被看得感覺到了些怪異,總覺得眼前的徐長期怎麼都透著股不對勁兒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沈青琬才覺出哪裏不對勁了。按道理,徐長期的父親遇險,他該擔心慌張才是。哪怕徐長期再老成穩重些,也不會不關心他的父親。
但徐長期這會兒功夫,連他手裏握著的錦布都問了,怎麼就不問他父親的下落呢?即便是知道他父親死了,也該關心屍體的下落啊。這裏麵肯定別有內情,可就算別有內情,依著徐長期上輩子的滿腹謀算,根本就不能露出這種異狀給別人察覺。
想到這裏,沈青琬心頭一鬆,由此看來,徐長期他大約不是重生的人,若是上輩子的徐長期重活一世,不會露出這麼大的紕漏。那徐長期會不會隻是自小就心思沉穩呢?
若是徐長期不是重生,那沈青琬就能放幾分心,沈青琬就輕聲出言試探:“祖母也派人出去尋你父親了,你不要太過擔心。”
徐長期聽到沈青琬提到徐勇,才突然臉色一變,麵上略微有些慌張的點了點頭,而後又抿緊了嘴唇。
沈青琬見徐長期一副知道行為失當而後慌張後悔的樣子,不似作偽,似乎是才發現他醒來後對徐勇的不過問不符合常理。沈青琬看著徐長期稚嫩的臉上顯露出慌張,就已經斷定徐長期必然隻是年幼老成而已,並不是重生。上輩子,沈青琬所知曉的徐長期,是無論何時何地也不會露出這樣稚嫩慌張的表情。
沈青琬丁點兒都不想知道徐長期不關心徐勇生死的內情是什麼,徐長期的事兒,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徐長期的慌張也很快被掩下,又抿緊了嘴,垂下眼皮,整個人死氣沉沉的。
沈青琬知道徐長期並非重生,心裏多少鬆了口氣,心中有意為徐長期遮掩,就很自然的為徐長期掖了下被角,輕聲說道:“你先歇著吧,旁的事自有解決的法子。”
徐長期也當真躺下,閉了眼睛,似乎睡著了,隻濃密的睫毛在輕輕顫抖。
沈青琬眯眼看了徐長期一眼,而後出了門。外頭冷得厲害,沈青琬才一出門,就被冷風吹得一縮。喜月連忙把鬥篷給沈青琬披上,頗為埋怨的說道:“姑娘也不等等,披上了鬥篷再出去。”
如今住在莊子裏,不比京中幾進幾出彎彎繞繞的府邸,徐長期養病的屋子就在沈青琬住得屋子對麵,沈青琬裹上鬥篷說著“就你愛嘮叨我”,而後快步跑了回屋。
雖大雪封路,但還好莊上備好的柴火足夠,屋裏燒得足夠熱,蔬菜又備得足,日子也不算難熬。沈青琬一直照顧著徐長期,不敢疏忽,也不沒有太過親近,這倒讓沈老夫人心裏滿意,覺得沈青琬在這事兒上還算進退得當。而徐長期依舊寡語沉默,隻是順著沈青琬的照顧吃飯喝藥,似個精致的木偶。
這樣又過了三天,路才算通上了,莊頭和京兆府尹派來的鋪頭帶著人迅速就趕了過來。兩人麵上都有些憔悴,看著也是一直在外頭急著。因涉及一個將軍的失蹤,都不敢怠慢,立即就請太醫為徐長期看傷,當太醫看完徐長期,說徐長期的傷口愈合的很好後。有人來向沈青琬與徐長期問話,另有一些人去尋找失蹤的徐勇。
畢竟涉及了人命官司,沈老夫人雖半刻都不想在莊子上呆著,可也得稍作停留幾日。也就這幾日的功夫,已有人在附近的山崖下尋到了徐勇的屍骨。因徐勇出事後,就下了大雪,徐勇的屍骨還如他當時死的時候一樣。據說是麵上帶著微笑,還抱著一壇子骨灰,聽著讓人覺得詭異。
當查到徐勇屍骨的時候,而後也不知沒有探得更新的消息還是將後來的消息都瞞了下來,總之一切就戛然而止。
沈家也終於可以回府,而徐長期則要與京兆府尹一同護送徐勇的靈柩反回京城。沈老夫人是不願與徐長期一同回到京裏的,她年紀大了,越來越怕死,覺得與徐勇的靈柩一同回京到底有些晦氣,就預備在徐長期離開後又延了一兩日再回京。
徐長期傷口雖差不多養好了,但終究遭逢大難,修養時日又短,坐上回京的馬車時臉上還是一片慘白。因徐長期沒有別的衣物,他如今一孤兒更沒有別人來照看。見路一通,就安下心的沈老夫人已恢複常態,見徐勇的後事不會再麻煩到沈家,沈老夫人又鬆了口氣,就特為徐長期改了些衣物,讓徐長期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