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請起。\"
不待張維賢叩首，便覺得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自己攔住，下意識的抬頭，卻正好對上朱由校那雙清涼的眸子。
\"老臣惶恐！\"
盡管被朱由校阻攔，但張維賢仍是一絲不苟的躬身見禮，隨後方才在朱由校有些無奈的眼神中起身。
\"這春寒料峭的，國公上了年紀，還是要注意休息才是。\"
在諸多內侍的簇擁下，君臣二人一邊攜手朝近在咫尺的乾清宮而去，一邊隨意說著閑話。
無論是基於張維賢一生為大明朝的嘔心瀝血，亦或者其後代在\"甲申國難\"中以身殉國的壯舉，朱由校心中對於張維賢都滿是敬意。
更別提前些時日他剛剛於乾清宮醒來時，人滿為患的暖閣中，竟然隻有張維賢一人\"真心實意\"關心他的身體，跪在其床榻前嚎啕大哭。
\"多謝陛下關心。\"
聽聞朱由校話語中濃濃的關切，張維賢心中不由得一暖，但臉上的糾結之色卻是更濃。
自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以來，他英國公一脈便與皇室休戚與共，深受皇恩，麵對著咄咄逼人的勳貴，絕無置身事外的道理。
但百多年傳承下來的\"人情世故\"，哪裏是三兩句話能夠說清的。
...
\"國公今日清晨前來，卻不知所為何事？\"
待到司禮監掌印王體乾親自為張維賢送上一杯冒著熱氣的香茗之後，緩緩落座的朱由校便是一臉深邃的朝著眼前頗有些一臉糾結的張維賢問道。
\"回陛下，老臣是受了京中勳貴..\"
猝不及防之下，失魂落魄的張維賢竟是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令得其身旁的司禮監掌印王體乾都是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一臉驚詫的盯著麵容憔悴的英國公張維賢。
無論是在東林黨\"眾正盈朝\"，亦或者九千歲\"魏忠賢\"權傾朝野的時候，身為勳貴之首的張維賢始終恪守己身，不曾結黨營私。
怎麼眼下聽其言外之意，竟是代表著京中勳貴前來麵聖？
沒有理會一臉詫異之色的司禮監掌印，話音才剛剛出口便意識到不對的張維賢趕忙抬頭，卻發現案牘後的天子正一臉笑吟吟的望著自己。
見狀，張維賢心中便是暗歎一聲，感慨宮中近些時日的傳聞果然並非空穴來風，受了驚嚇過後的天子非但沒有昏昏沉沉，反倒就此振作。
隻怕心細如發的天子，早就從些許蛛絲馬跡上，猜到了自己今日麵聖的來意了。
事已至此，張維賢自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趕忙一撩寬大的袖袍跪倒在地，一臉羞愧的說道:\"臣聽聞天子近些時日整飭宮中禁軍。\"
\"老臣身為總督京營戎政，自知辜負陛下重望，特來請罪。\"
這騰驤四衛盡管由禦馬監提督管轄，但其建製卻是歸屬駐紮在北京城外的\"京師三大營\"。
而自己作為萬曆皇帝親自提拔的總督京營戎政，自是對騰驤四衛的\"名存實亡\"負有不可推卸的作用。
一語作罷，整整一夜未睡的張維賢竟是有種如釋重負之感，隻覺壓在心中多日的巨石終是落地，再也不用像之前那般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