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朔,易出行。

京畿之地,因天子\"無故落水\"所籠罩的緊張氣氛已是逐漸散去,民間百姓的行商百姓又開始了日複一日的平靜生活。

就連前些時日\"人人自危\"的朝臣們也在意識到天子並沒有想要對\"閹黨\"及\"東林黨\"趕盡殺絕的意圖之後,開始兢兢業業的當值起來。

不同於此前閣臣離職的\"大動幹戈\",前任內閣首輔顧秉謙及次輔魏廣徽的離任就好似在汪洋大海之中投入一塊石子,非但沒有引起半點波瀾,反倒是令京中衙門的運轉比以往更加井然有序。

放眼京師,怕是唯有世襲罔替的勳貴們受天子近些時日所表現出來的\"厲兵秣馬\"而有些提心吊膽。

而就在三日之前,世襲罔替的勳貴們終是等來了一道晴天霹靂的詔令,天子要視察京營。

還不到辰時,大明天子朱由校便是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甲胄,在眾多錦衣衛騎士的簇擁下於西華門而出,直奔位於京師西山腳下的京營校場。

陪在朱由校左右的,除了司禮監秉筆李若愚及禦馬監提督曹化淳之外,還有兵部尚書黃克纘。

也許是受近些時日局勢所困擾,兵部尚書滿臉倦容,望向身前天子的眼神很是複雜。

作為掌管天下兵馬大權的兵部尚書,他自是通過近些時日天子整飭騰驤四衛及錦衣衛舉動,判斷出了其真實目的。

但越是這樣,其心間的苦澀愈發濃鬱。

要知曉,就連作為天子親軍的\"騰驤四衛\"占役都多達五成,遑論是自土木堡之戰過後,一直敗絮其中的京營。

從憲宗皇帝開始,曆任大明天子登基之初,都會著手整飭京營,試圖令其重回巔峰。

但除了昔日的武宗皇帝取得了些許成效之外,哪任天子不都是因為京營內部勢力錯綜複雜,最終不了了之嗎?

呼。

輕呼了一口氣,兵部尚書黃克纘眉頭緊縮,心中隻盼望那些勳貴這兩日在知曉天子要視察京營之後會有所行動,起碼做做樣子,不至於鬧得太過難堪。

魚龍混雜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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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京師西山腳下的校場之外,京中勳貴們均已等候在此,窸窸窣窣的交談聲也是不絕於耳,其中還有幾人睡眼惺忪,不斷的打著瞌睡,一瞧便是通宵達旦所致。

\"嘿,我說臨淮侯,您都這般大年紀了,不好好在府中休養,何苦跑這受罪來呢?\"

聽聞耳畔旁傳來的劇烈咳嗽聲,神采奕奕的撫寧侯朱國弼心中便是一動,皮笑肉不笑的朝著不遠處一位年過六旬的勳貴湊了過去。

為了迎接天子,在場的勳貴們均是套上了沉重的甲胄,這二三十斤的重量對於軍中士卒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他們這些養尊處優多年的武勳來說,卻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咳咳,我臨淮侯一脈與天子休戚與共,焉能失禮?\"抬眼瞧了瞧身旁的朱國弼,臨淮侯李弘濟便是不動聲色的說道,渾濁的眸子中也是射出了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