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易在我家住了一宿後,第二天早上先行回去他那間古董店處理積下來的事情。我們定在五天後出發,老易怕我貴人多忘事,臨走前特地叮囑一句:你別到時候放老子鴿子,不然我會留著刀口子殺上門來。我隻能無奈地笑了笑。
五天後我和老易碰頭,一並坐上去往西安的火車。在車上度過二十幾個小時,終於抵達西安火車站。出了火車站,我們轉去坐長途汽車,到了鎮上,又坐半小時的公交。因為到藏頭村的公交隻在村外停站,距離村子至少還有四五裏路,在沒車輛進村的情況下,就得靠自己的雙腿了。
到了藏頭村已近夜晚八點左右,我們住進了瑪多村長家裏。瑪多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身材矮小,佝僂著背脊,手上杵著拐杖,走起路來哆哆嗦嗦的,一副隨時摔倒的樣子。來之前老易跟我提過瑪多的事兒。這老頭子的妻子去世了,兩個兒子和媳婦也去世了,家中唯一的女孫去了外地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聽到這裏一陣唏噓,很是可憐瑪多。
此外借住在瑪多家裏的還有二男一女,是老易另外找來的幫手,聽說身手極好,有下地的經驗,說白了就是盜墓賊。
我們五個人麵對麵的圍坐在八仙桌旁,簡單作了一番介紹就直入正題。
老易從背包中掏出一卷圖紙,展開在桌上,所有人都探前身看去。
這張圖紙上麵描畫著十分簡略的地形,正中點綴的紅心是藏頭村,背後是幾座連綿的高山,正對著是平緩的山地,有一條河從上遊流經到這一帶的高山之間,分出了兩道河流,一道離藏頭村不足千米外,蜿蜒盤旋,沿著地勢一直往下遊流去。所呈現出來的地形地貌還是很清晰的,我沒來過這裏,但看過這地圖後,心中也有了大概的認知。
“來,你們看這裏。”老易用食指抵在紅點上,然後慢慢移動到畫著圓圈的位置上,道,“這裏是國家考古隊前不久開掘出來的陵墓,現在已經有個大體的雛形。根據我的經驗,現在考古隊挖掘出來的很可能是外墓,也就是用來迷惑盜墓賊的一種手段,真正的主墓會隱秘地建造在更地下、或外墓的附近,總之不會離太遠。”
我不了解這些,但也知道古人下葬時會帶上諸多金寶玉器等殉葬品,不過墓主人也清楚這些身外之物容易遭後人覬覦,便用上各種防盜手段,以免遭後人盜掘。
“你說考古隊挖掘出來的是虛墓,有什麼依據?”說話人是叫阿秀的女人,我收回思緒看向她。阿秀彎起嘴角,眼底卻不見一絲笑意,她接著說,“我們聽從你的建議提早來到這裏,也仔細觀察過那座古墓,它很符合陵墓的結構,我們並不認為它有什麼奇怪之處。我倒是好奇你會有怎樣的解說,老易。”
坐在她旁邊的康康點頭附議。我下意識又看向另外一個青年,見他對阿秀的話毫無反應,便明白阿秀說的我們估計就是她和康康兩人了。隨後我將目光放回到老易身上,隱隱期待他會如何回答阿秀的刁難。
老易也不急著回話,先是抽起煙,再是喝了半杯水,在我們不耐的瞪視下悠悠開口:“你一個娘們的怎麼這麼多話。想必你們對這裏的地形有了大致的了解,應該看出上遊流下來的河道走勢有些微的變化吧?”
阿秀和康康點頭,就連一直默不吭聲的陳靈也有了反應,視線落在圖紙上。我知道接下來他們的對話是至關重要,可惜這個範疇不是我擅長的,雖然驚奇於老易學識廣博,我記得他大學讀的可不是地理或曆史之類的專業。但轉念一想,他玩古董也有幾年了,又在外遊玩了三年,知道這裏頭的道道也不足為奇。
“通常河道發生變化會有兩種因素改變,第一是自然因素;第二是人為因素。自然因素不用我說了吧,無非就是氣候、地形、泥沙等原因。而這條身處藏頭村背山之中的澮河就是在這裏分出澮東河和澮西河,在崎嶇複雜的山脈走勢來看,澮河的分道顯得十分違和。熟知山脈地勢的人都知道,流經這一帶山地的河道不存在自然因素的痕跡。”老易分析道。
“按照你的推測,竟然不是自然因素導致河道分流,那麼就是人為因素了?”康康接過老易拋出了的磚,摸著下巴道,“而這個人為因素與藏在他處的墓陵有很大的關係?”
老易點頭:“不錯。”
他指向打了紅叉的山脈上,眯著眼睛道:“位於這處的澮東河沿著山脈的走勢形成了如蛇一般,這類地貌在風水書上則稱‘遊龍’。澮河分流的源頭是在阿瑪拉山和阿娜山交界位置開始的,恰巧日落時分的太陽、阿瑪拉山、陵墓又連成一線,阿瑪拉山就成了‘遊龍’的眼睛,俗稱‘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