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蒼白的臉盡是猙獰的表情,過了很久,他帶血的手重重的捶在書案上:“來人!”
“皇上!”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下來。
“傳令下去,讓水濟源立刻到龍虎峽,不得有誤!”
水濟源?水尋幽和水明姬的父親,水家的——執事者。
我心中微微一動,看向奚玉門,他的臉色已經鐵青,顯然是震怒的時候,周圍的人麵麵相覷,俯身拜道:“皇上,水將軍統領三軍,此刻將他召到龍虎峽,恐怕——”
“朕意已決!”奚玉門怒道:“再有抗旨不尊者,與水家同罪!”
“……是。”
那些人臉色蒼白,也不敢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王帳。
我站在旁邊看著奚玉門氣喘籲籲的樣子,到最後像是承受不住,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咳得滿臉通紅,好像要把內髒都震碎一般。
而當他拿下捂著嘴的卷帕時,我隱隱看到裏麵有鐵鏽般的紅色。
微微蹙眉——看來,他的確病得不輕。
我慢慢的走過去,說道:“白虎帝,稍安勿躁。就算你現在抓了水家的人,可鳳翔城已經落入了水尋幽和南宮世家的手上,他們如果要反撲,也是輕而易舉的。”
“反撲?”
他兩手撐在書案上,目色赤紅,咬牙道:“朕會給他們反撲的時候嗎?!”
話音剛落,他便立刻將隨軍大將叫入大帳,吩咐道:“即刻出兵,朕要親自攻下鳳翔城!”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我,嘴角泛起了一絲猙獰的笑意:“這一次,太後還會保鳳翔城嗎?”
不知為什麼,我原本的自信在看到他笑容的一瞬間,突然有了一絲動搖。
白帝如虎,真的如此好控製嗎?
但我還是微微一笑:“願同行!”
。
這一天,天空中全是烏黑的陰雲,壓得很低,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寒冷的北風呼嘯而過,吹在人的臉上,好像刀割。
看著前方黑蒙蒙的鳳翔城,不知為什麼,這座曾經在我的指揮下安然度過險境的城池,現在卻給我一種莫測的錯覺。
好像——有什麼不知名的危險潛伏著。
站在大營口,正默默的想著,身後一陣腳步聲傳來,沒回頭,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氣。
從龍虎峽趕到這裏的一路上,雖然和奚玉門並沒有過多接近,可我也知道,他一直沒有斷過酒,他的身上不是濃烈的藥香,就是濃烈的酒氣,甚至,他喝酒的次數卻遠遠超過喝藥的時間。
大碗大碗的烈酒灌下去,一路上咳嗽不停,好幾次,他的病情都重得讓太醫滿頭大汗。
這個人,好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太後在看什麼?”
“當然是在看鳳翔城。”
“你說,水明姬,是不是也在城內?”
我心中微微一動,轉頭看向他,他的眼睛中有一絲蒼茫的神情,看著遠處那座晦暗難明的城池:“如果城破,她會如何?”
“就要看白虎帝要對水家如何了。”
奚玉門頓了一下:“犯上作亂,乃十惡之首,任何一個國家的律法都隻有一個處置——誅九族!”
“……”
“所以,朕現在越來越不明白了。”
“白虎帝不明白什麼?”
“既然犯上作亂,是誅九族的大罪,為何水尋幽會毫無顧忌,甚至不顧及她的父親還在朕的掌控之中;而明姬,也絕不是個糊塗的女人,她竟然會將你帶到龍虎峽……”
他抬頭直視著我的眼睛:“這前因後果,是否有些不合理?”
我感到心跳了一下,手掌慢慢的握緊。
但這個時候,我仍舊沒有慌亂,隻是故作鎮定的一笑:“如果白虎帝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隻要拿下鳳翔城,抓住水尋幽,不就一清二楚了?”
他也笑了。
“不錯,拿下鳳翔城,抓住水尋幽,的確就一清二楚了,不過——”
“不過什麼?”
他的眼中突然爆出了一點針尖般的精光:“朕幾十萬大軍自龍虎峽而來,可不是為了一個小小的鳳翔城!”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就隻見他一揮袖,周圍的士兵立刻一擁而上,將我團團圍住,蒼蒼幾聲銳響,鋒利的刀劍架上了我的頸項。
寒冷的刀刃帶著一絲血腥氣,一靠近我的肌膚,就是一道微紅的疤痕,那近在咫尺的殺氣讓我微微顫抖了起來。
我抬起頭看著他:“白虎帝,這是何意?”
奚玉門哈哈大笑起來,那蒼白的臉上透出了一點病態的嫣紅,他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麵前,低下頭,虎目灼灼的逼視著我的眼睛:“軒轅行思,你的確很聰明,也很大膽。你孤身進入龍虎峽,是為了讓我覺得你在我的掌握之中,會放鬆警惕;你把南宮世家的秘密告訴我,是為了讓我把目標指向水家;你布置得天衣無縫,是為了讓我相信,水家犯上作亂證據確鑿;可惜,你還忽略了一點。”
“哪一點?”
“朕在九年前,已經見過你了!”他的目光鋒利如刀:“你小小年紀,對權力已如此執著,連親哥哥都懼你三分,自己喜歡的人也能下手,我如何會對你放鬆警惕?”
他的話像是一根針,紮進了我的心裏,一時間痛得有些窒息,我全身都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