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青國帝都。
空氣中湧動著桃花的清雅香氣。目之所及,千裏桃林將整個帝都環繞起來。就算在鬧市,地上也能看到飄揚過來的桃花瓣。人們的肩膀上被綴上點點雪白,腳下也偶有踩到,帶上淡淡清香。
此刻的街市一片欣欣向榮,絲毫沒有前段時間大戰時的緊張,人們駐足茶館、酒樓討論那一場青國和白國的戰事,多日來的陰鬱終於隨著那場大雨和八百裏加急送回帝都的捷報慢慢消散。
寧河慢慢走在路上,時不時看看小攤上賣的雜物,偶爾看到有趣的也和攤主討價還價,買下一點好帶回去。
午時已過,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寧河覺得有些餓了,便向以往經常去的千顏居走過去。然而,路過一家字畫店的時候,她頓住了腳步,眼神移不開那張微微卷起的白絹畫麵。
“公子要看看這水秀圖嗎?”賣字畫的老板殷勤推薦。
他伸手把那副字畫展開,極其小心地掛在竹竿上,“這可是武帝的真跡,畫的是馨寧長公主。旁邊還有長公主題的字呢。”
寧河微笑,不可置否,隻是低頭細細打量那幅畫。
一名穿著深綠色宮裝的女子站在桃樹下,廣袖迎風,幾欲飄然遠去。她的臉微微揚起,但臉上蒙著麵紗,看不清表情,唯有一雙眼畫的極好,大氣磅礴中隱忍天下。
老板又從櫃台裏拿出了一些東西放在了店前的攤子上,見寧河不說話,感歎道:“馨寧長公主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曠世佳人。”
他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自豪和感慨,“長公主智勇雙全,要不是這次長公主給高燁將軍送信成功,我們也不能贏得巨野之戰。”
沒有看見寧河微微蒼白的臉色,老板自顧自的讚揚,“青國和白國這場仗打了一年半,這回終於結束了。幸虧是遇到了明君,還有一個傳奇般的長公主。”
他說的搖頭晃腦,寧河隻是淡淡道:“如此,甚好。”
她的眼神飄忽而淡離,手指在觸上畫上女子的臉頰時猶如被燙般遠離,爾後緩緩放下,目光變得深邃而複雜。
老板見她無動於衷,清了清嗓子:“公子,買一幅吧。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真品,絕無欺瞞。”
寧河注視著畫麵。這畫雖然不是武帝的真跡,畫工倒是不錯,意境詩詞配的都是上等,畫布也是用的上好的縉雲繡羅。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馨寧長公主不喜桃花,所以隻怕不能應旁邊題的“空餘桃花豔豔”這句詞了。
“抱歉,我沒帶這麼多銀兩出來。”
老板不依不饒:“我還沒說多少錢呢,你怎麼知道買不起。你看看這畫工,這材質,少不得一百兩銀子。我看公子也算是個個中好手,就便宜點給你吧。八十兩,八十兩怎麼樣?”眼前的公子雖然其貌不揚,但風姿坦蕩,眉目之間隱隱有股貴氣,必定出身富貴。
寧河忍不住微笑:“既然是武帝的真跡,畫工和材質當然是好的。”
她轉身欲走,但老板將她的去處攔住,依舊殷勤推薦自家東西,倒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正當她為難的時候,身旁響起一聲清潤的男音,“這女子蒙著麵紗,如何看得出風華絕代?”
一陣淡淡的沙羅香浮動,未見人,先已醉。
沒想到街市之中還有人用如此上等的熏香,寧河詫異之下轉過頭去看來人。一個極俊逸的年輕公子站在她身旁,看得她眼睛一晃。
她哥哥就是帝都最富盛名的美男子,她一生閱人無數,也見過不少風流俊才,可無一人比得上眼前男子的眉目如畫。一舉手一投足自帶一種氣度,比起哥哥來少了一份淩厲和深沉,卻更讓人易生親近之心。
“公子不是青國人士吧?”老板問道。
玄衣公子的瞳色極淡,眉目深邃,嘴角微微上揚。不同於青國男子服飾的窄袖長靴,他穿著朱國貴族最喜的廣袖寬襟,繁複的五件內外衣袍,玄色的外衫上用墨黑的線繡著朱國的紫沐蘭。
玄衣公子笑容溫和:“在下來自朱國,到帝都來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