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眼睛一亮:“哦,那你可有聽過‘帝都雪’?”
“有所耳聞,願聞其詳。”
老板繪聲繪色道:“這畫上畫的是我們青國的馨寧長公主,當今聖上唯一的胞妹。那一年長公主出生的時候,帝都千裏桃花提前在冬日綻放,每一朵都白似雪,漂亮的緊。那時天上飄著大雪,地上一層雪白的桃花,白到連帝都到晚上都是亮的。有文人看到這般景色,賦詩《帝都雪》。後來‘帝都雪’就成了詞牌名,傳遍四國。”
“長公主定是仙女下凡。”他望著畫上的人,眼裏透著讚許。
即便是這樣老套的讚美,在他說來,便不覺矯情。
有人應承,老板說的越來越起勁,“那可不是!今日剛好是靜襄王歸朝,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就能看見長公主了。”
玄衣公子淡笑道:“既然如此,這幅畫我買了,請幫我包起來。”
似是感覺到寧河的注視,那位公子轉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而她也回報落拓一笑。她的笑容中帶著溫暖和誠意,隻因聽說他是朱國人士,而她身上也流著一半朱國的血。
寧河對他微微示意便轉身離開,卻聽他在後麵喊:“姑娘,你的荷包。”
她下意識去摸自己身側,發現荷包已不在腰帶上。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公子,發現他笑容中帶著些許玩味和趣色。
“果真是位姑娘”,他拿著畫翩翩走了過來,廣袖迎風:“在下尺素。”他將荷包遞到她手裏,指尖溫熱。
“多謝”,寧河微笑:“尺素尺素,一尺之素,公子定是高華之人。”
尺素笑道:“姑娘謬讚了。”
“公子來青國,是做的什麼生意?”
“定不是字畫生意”,尺素看了一眼手中的畫,“這畫是假的。”
寧河忍不住笑意:“你如何知道的?”
尺素將畫翻麵,左下角處有一個極小的名字,蓋著半個印章。“章子印的是‘墨子湛’,不過這畫畫的的確不錯。”
“書畫之物,喜歡便好。”
他收好了畫,問道:“千顏居可還在開?上次我來的時候,它大門緊閉,周圍的人說千顏居的掌櫃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
寧河點點頭:“開的。我還有事,就此拜別。”
她轉過身去,留下清淡的一句,“再會了。”
玄衣公子向她擺擺手,眼中笑意浮現:“真是有趣的女子”,爾後順著人流朝千顏居走去。
千裏桃林,鐵血帝都,而千顏居就在桃林盡頭。
人人都說可以不見美景,但聞千顏居的“碧溪釀”,一生無憾。
千顏居的門前就是通往帝都的唯一官道,來來往往的官宦和富商都在此處食宿。千顏居並沒有限製平民出入,隻是其內的食宿價格頗高,一般百姓無力承受,所以這裏就成了官宦富商聚集之地。
今日千顏居的二樓被一名公子整層包了下來,隻點了一壺碧溪釀,便屏退了所有的人,靜靜地靠在欄杆上望著外麵的景色。
從這裏看出去,可以望見附近的整片桃林。
據說以前帝都外是一座護城。先帝宏熙帝獨寵萱皇後蘭落,萱皇後獨愛桃花。所以宏熙帝命人移了護城,將城中百姓遷移到百裏之外。接著耗費了大量人力財力,在原址上全部種上桃花,以搏皇後一笑。
而這,是那位千古名帝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任性的事情。
那一對偉大的帝後如今已長眠於陵寢,隻空餘這桃花豔豔。
想到此處,尺素輕歎:“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一聲歎息消失在樓下繁華的車水馬龍之中。
他重新把酒杯滿上,杯中淺綠色的佳釀映出了千顏居的屋簷,淡淡的酒香縈繞在他周圍。
尺素淺淺地品了一口,嘴角上揚:“果然玉液瓊漿。”
今日是靜襄王率兵歸朝。
仿佛都是為了一睹靜襄王的風采,以往滿座的千顏居此刻更是人頭攢動。寧河看了一圈,也沒能發現可以坐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