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起日本國(1)(1 / 3)

豐臣秀吉驀地從榻席上站起身來,“錚”的一聲抽刀出鞘,寒光一閃,竟將麵前茶幾的一塊木角一刀劈落!然後,他陰寒無比的目光盯在地板上那塊木角之上,一動不動,口裏卻一字一句說道:“這次禦前會議,用不著再議下去了。此番西征朝鮮、大明之役,本關白認為能贏就一定會贏!誰若再敢有所質疑,便如此木!”

豐臣秀吉的野心

凜冽的寒風揚起層層海濤,在一望無際的沙灘上粉碎開來,濺起漫天飛沫,人們的視野一派迷蒙。

順著那一片片浪花直望過去,在很遠很遠的海天相接處,幾個黑點若隱若現。許多日本人都知道,那些黑點便是對岸朝鮮國的島嶼了。但他們也僅僅是從別人的傳言中知道這一點而已——對於這個一海相隔的鄰國,他們從來都不曾親身踏上它的國土,對那裏的風土人情自是陌生得很。

距離海灘三四裏外的荒野上,“叮叮當當”的響聲此起彼伏,一隊隊穿著緊身裝束、戴著尖頂小笠的日本士卒正拿著鑽頭、手錘,揮汗如雨地埋頭打磨著一塊塊黑亮如漆的花崗石。

“我說,龜田小二,這關白大人為何要在這兒修建一座號稱‘最堅固、最壯觀、最華麗’的‘名護屋’?”一個胖胖的日本兵抬起頭來,隨手揩了一把臉上橫流的熱汗,有些疑惑地問身旁另一個倭兵,“我先前以為,關白大人會把天皇陛下居住的京都修成‘最堅固、最壯觀、最華麗’的城池呢!”

“東井次郎!你沒事亂嘀咕什麼?”龜田小二頭也沒抬,一邊繼續俯身握著手錘、鋼鑽,專心致誌地打磨著自己麵前那塊黑色的花崗石,一邊冷冷說道,“關白大人頒布的命令,咱們隻能一絲不苟地執行,誰也不能多問什麼!你還是專心把你手頭的這十塊城磚打磨好吧!”說到這裏,他忽地仰臉看了東井次郎一眼,加重了語氣說道:“你別怪我沒提醒你——關白大人說了:‘一定要把這座名護屋的每一塊城磚都打磨得堅不可摧……’”

“好了,好了,我不打擾你了!你也別嘮叨了……”東井次郎討了個沒趣,隻得又埋下頭彎下腰“叮叮當當”打磨起自己腳下那塊堅硬異常的花崗石城磚坯料來。

正在這時,一陣震耳欲聾的車馬喧嘩之聲轟然而來,驚得那些正在打磨花崗石城磚的士卒們不禁停住了手頭的忙活,紛紛扭頭看去。

隻見東麵那條黃土大道上塵土飛揚,一麵麵繡著“三株桐”花紋的旌旗迎風獵獵招展。而那些旌旗之下,便是一列列車輛和一隊隊騎兵飛馳而來。

一看到那“三株桐”花紋旗,士卒們便慌忙丟下手中的鐵錘、鋼鑽,一個個就地埋頭伏下身來,也顧不得地上碎石硌得身上到處生疼,一齊朝著這些馬車、騎兵拜迎不起。

“嘩嘩嘩”一陣雜響,那數不清的馬車、騎兵一直馳到這個城磚打磨場的周邊才停。在他們眾星拱月般的簇擁下,一輛頂上插著五彩描金孔雀翎團扇的馬車徑自駛到了場地中央。然後,馬車的珠簾掀了開來,一位身著金亮緞袍的禿發老者在兩名絕美侍姬的攙扶下,踏著八個躬身伏地的武士脊背,就像踩著一塊塊寬闊的“墊腳石”一樣悠然自得地緩緩走了下來。

在場中眾人眼裏,這個禿發老者已年近六旬,卻顯得精神矍鑠,一雙三角眼更如夜空寒星一般灼灼閃光,眼神淩厲得讓人不敢對視。在他舉止顧盼之際,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掩蓋了他本人的醜陋相貌。剝去那股戾氣的掩飾,他其實是尖嘴猴腮、額角狹窄、顴骨高聳,活脫脫一隻瘦猿的樣子。

禿發老者雙腳剛一落地,便使了個眼色,讓攙扶他的那兩名侍姬放手退了開去。他整了整衣襟,在那片空地當中負手而立,犀利的目光向四周環視著,仿佛一個凜然不可接近的霸主,那麼高傲,又那麼威嚴。

就在那些打磨花崗石城磚的士卒們驚疑不定之時,卻聽那老者身後一列手持長刀的侍衛突然齊聲高呼:“關白大人駕到!”

這聲音宛如一陣驚雷在士卒們的心頭滾滾而過——原來,這個金袍老者就是當今日本國內連天皇陛下都要禮敬三分的關白大人豐臣秀吉!

對於這些士卒來說,有關被日本人譽為“亂世第一奇男子”的豐臣秀吉的各種傳說實在就像神話一般扣人心弦、引人入勝:三十七年前,二十歲的豐臣秀吉還隻是織田信長府中一個卑微的奴仆;三十七年來,豐臣秀吉在織田信長的一手提拔之下,異軍突起,先後打敗了柴田勝家、瀧川一益、伊達政宗、北條氏政等強宗大藩,收服了德川家康、前田利家、小早川隆景等各方梟雄,終於一飛衝天,成了駕馭諸侯、一統日本的“關白”!

在日本的曆史上,“關白”一職相當於中國古代官製裏的丞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極高職位。自古以來,日本的“關白”隻能由出自上古藤原一族的近衛、鷹司、一條、二條、九條等所謂“五攝政”家族人員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