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在下遵命,”來島通明聽到豐臣秀吉這話,方才鬆了一大口氣,伸手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冷汗,抬頭繼續說道,“在朱元璋死後的近二百年裏,大明國再也沒有出現過幾個像樣的皇帝。當今的大明皇帝朱翊鈞,今年才剛滿三十歲,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娃兒罷了。現在,他手下張居正、戚繼光等賢相良將先後逝世,又加上朱翊鈞曾對去世的張居正進行了種種清算,傷了天下不少士民的心——紛紛抨擊他隻知收權、攬權卻不擅治國理民。據此看來,大明國亦是外強中幹,不足為懼。”
豐臣秀吉聽了,不禁暗暗高興,隻是捋著須髯,含笑點頭不已。
這時,卻見服部正全雙眉驀地往上一挑,臉色一緊,突然開口打斷了來島通明的話:“來島君,您不能當著諸位大人的麵‘隻報喜不報憂’啊!不錯,張居正死了,戚繼光也死了,但是目前大明國內能真正威脅到我日本將士的還有幾個仍然活在世上啊……”
“這……”來島通明抬眼看了看服部正全,似乎也懂得了他話中所指的是誰,頓時有些口吃起來。
“誰?這幾個人是誰?”豐臣秀吉冷冷地看著服部正全。
“在下在朝鮮潛伏日久,探知如今大明國朝中文有太子太師申時行,武有寧遠伯李成梁、李如鬆父子,俱是棟梁之臣,不可小覷啊!”服部正全伏在地板之上,憂心忡忡地說道,“且不說申時行為政行事之深沉宏大、中正篤實,便是那李成梁、李如鬆父子踞守遼東多年,北抗蒙古,東禦女真,英勇善戰,戰功赫赫,委實不在戚繼光之下,堪稱我日本國日後進取大明之勁敵啊!在下不敢將此重大敵情隱瞞,特此稟告關白大人,還望您早作提防才是!”
“李成梁、李如鬆父子?”豐臣秀吉聽罷,卻並不動怒,而是沉吟片刻,眼珠倏地一轉,突發奇想,“這樣吧!本關白就派你們服部忍者一派的頂尖高手,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潛入大明國內,將他們伺機刺殺,如何?”
“這……這……”這一次輪到服部正全語塞了。他支吾了半晌,才垂頭說道:“在下等也曾多方探察過,據查李成梁府中蓄有死士數千名,個個都是武林高手,我們日本忍者與之對敵,隻怕難以取勝……另外,李如鬆更是出身中華少林正宗,武藝超群,在下亦是自愧不如……”
“啊?”諸位大名聽了,個個驚得直吐舌頭,麵麵相覷。
“其實關白大人和服部君都不必太過在意申時行、李成梁、李如鬆三人,”來島通明臉上深深一笑,緩緩說道,“在下剛剛得到消息:申時行、李成梁二人於本月已因年壽太高而告老離職,李如鬆等遼東名將也被調離遼東,任山西總兵官去了。這是大明國自撤遼東屏障啊!此機不乘,更待何時?”
“可是,隻要我們日本武士一入朝鮮,李如鬆等人便會立刻從山西馳援而來——那時,來島君又有何計可禦?”服部正全不以為然,冷冷反問他道。
“嗯……看來服部君對大明國此刻的內情還知之不深啊!”來島通明微微笑了一笑,緩緩說道,“根據在下從明國有關官吏那裏得到的消息:近來大明國西部的寧夏副總兵哱拜,本係韃靼族人,暗中與蒙古河套部族內外勾結,企圖擁兵自立,叛君作亂。大明皇帝急調李如鬆及其手下遼東鐵騎趕赴山西上任,也多半是為了對付哱拜而去。
“但目前哱拜尚在勾結外族叛亂的密謀籌備之中,大明國尚在靜觀其變,伺隙而動。不過,依在下之見,三個月內,哱拜必會發兵叛亂,李如鬆等人自然便被牽製在了大明西疆一帶……那個時候,就是我們日本武士‘飲馬海濱、揚威域外、俯取朝鮮、進擊大明’的絕妙良機了!——這也正是在下一接到關白大人的命令便十萬火急地趕回名護屋來見各位的原因了。”
豐臣秀吉決意侵朝
來島通明和服部正全稟報完畢之後,關白府議事廳內仍是一片沉寂。大名和朝臣們沉默著,誰也不願先行開口發表意見。
豐臣秀吉等了半晌,見場中無人呼應,不禁仰天歎道:“我大日本國臣民身為天照大神的子孫,本應享有這世上最高的榮華與福澤,難道一個個自甘雌伏——要窩在這海島荒野之中默默無聞地了卻殘生嗎?唉……這真是身為天照大神子孫的莫大恥辱啊!”
聽到他這般慨歎,他手下的著名驍將加藤清正不禁雙眉一豎,亢聲說道:“關白大人休要煩惱!在下自孩提時起便追隨您出生入死、建功立業,素來堅信關白大人所謀之事無一不成——這一次您準備西征朝鮮、大明,一定也能馬到成功!我加藤清正甘願聽從您的一切調遣——在西征之役中一定再立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