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黑白碼頭(1 / 3)

陰霾的天空下,在某處不知名之地,一個荒無人煙的廢舊碼頭,停著一艘黑色的畫舫,一群人佇立在岸邊。

不知為何,這群人久久佇立,竟是無人言語。

除了領頭的兩個人外,其他人皆是微微低頭彎腰,不知是在向那二人行禮,還是不敢直視黑色的畫舫。

這群人以這種姿勢一動不動的保持了很長時間,隻有透過那一張張默然的臉上偶爾轉動的眼珠,因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尚可辨明他們是活人,但那長時間的彎腰,常人早已腰酸背痛,會調整姿勢,微微活動,他們卻不曾有半點動靜。

天上有黑雲,很低,緊緊的壓著地麵,仿佛千萬身著黑甲的大軍,雲中不時閃過一道道雷光,低沉的雷聲像是戰鼓,碼頭周圍全是濃鬱的灰霧,目及可見不過兩丈之遠。

畫舫很大,長十多丈,上有三層,足足有五丈之高,樓宇飛簷皆裝飾華麗,龍飛鳳舞,這是一艘皇家的畫舫。

但與一般色彩豔麗的皇家畫舫不同,這艘畫舫,從上到下,通體皆黑,仿佛是從濃墨中撈出一般。不知是什麼原因,那些黑色,竟然絲毫不反光,沒有一點光澤的船麵,甚至比天空中的黑雲還要黑的徹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確切的來說,畫舫下的水,暫且就叫河水吧,黑色,或者是渾濁的,也沒有光澤,不反光,天空中的黑雲雖然很低很厚,但不時隱隱閃現的雷光,卻無法照亮這黑黑的水麵。

所以,這樣一艘通體黑色的船,停靠在黑色的河麵上,宛如一艘來自九幽之下的鬼船,和這個陰霾天空下不知名之地的碼頭,碼頭上一群沉默的人一起,構成了一副靜止的,詭異的畫麵:不論是畫舫,還是領頭的二人,亦或他們身後的一群人,甚至連那難以分辨顏色的河水都沒有半點波瀾,仿佛一池黑墨,都處於一種相對靜止的狀態,就像一個鬼氣森森的畫師筆下的一張詭異的畫,除了黑,就是灰,還有凝固。

佇立的人群中,為首的是兩個男子,站在前麵的男子看上去剛過而立,一身玄色衣裳,身披大氅。白玉冠下的黑發隱隱可見眾多銀絲,男子麵容俊秀,膚色蒼白,濃黑的劍眉微微舒展著,漆黑的雙眸中卻隱隱閃現著決然,細細觀之,其嘴角甚至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這抹笑意一閃而過,若非身邊熟稔之人,絕難察覺。

可是偏偏就有人察覺到了這抹笑意,男子右邊的一個少年,轉頭凝視著他,隨著少年的動作,腦後的馬尾隨著微風輕輕散開,烏黑的發,柔光順滑,連愛美的女子看了都會羞愧不已。男子無視少年的凝視,眼神在少年冰冷而尚現稚嫩的臉龐和秀發上飄過,然後回過頭,繼續看著前方的黑色畫舫發呆。

少年看上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個子卻和男子一樣,足有八尺之多,一身白衣,背負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容貌秀美,卻是滿臉冰霜。

與身後那群沉默麻木的人相比,少年臉上的冰冷,是純粹的冰冷,緊繃的嘴角,微微結成“川”字的兩道細眉,細長的黑眸中,透露出來的,除了恨意,還有別的一些情緒,便如此時他凝視身邊中年男子嘴角那戲謔的笑意,疑惑,不解,質問。

兩人一黑一白,一老一少,靜立如石,隻有不時的微風掠過二人的衣角袖邊,發出輕輕的聲響。

“稍許片刻,你我上船,順河而過,你心中種種謎團、疑問,盡可知曉。”

終於,中年男子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很低沉,明明聽起來音調不高,卻像是一把高速飛馳的利劍,瞬間破開氣流,從眾人耳中心中穿過,在他們耳邊和腦海裏留下無數的回音。

後方沉默的隊伍中有許多人臉色驟然慘白,宛如石雕般的身子竟然發出了極大的晃動,搖搖欲墜,像是被中年男子的聲音所震撼,不,應該是被這聲音所傷,不少人耳鼻開始出血,表情痛苦。

黑與灰的畫麵開始波動,慘白的臉,扭曲的臉,那一張張驚駭莫名的臉上所流下的血水,那鮮豔的血色,短暫的打破了由黑與灰構成的沉悶畫麵,那一抹抹鮮血,卻不知為何,在與空氣短暫的接觸中漸漸發黑。於是,這幅產生了裂痕的畫麵,越發的變得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