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童年(1 / 2)

那是一句泰語,帶著些方言的感覺,但是卻準確的知道他的意思,那個聲音在說:“出來”

出來?回望周邊的一切,看不清,那是深沉的黑暗,但也許是時間久了,那些景物竟也漸漸地浮現出來,那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隻是這次,卻格外的清楚

熟悉的地方,黑暗,擁擠,肮髒,熟悉的味道,惡臭,腐爛,令人作嘔,一張小木板上的破席子作為床,床頭是一個散發著惡臭的小桶,那是方便的地方

整個房間,隻比那張瘦長的席子大上那麼一點,一點,意味著可以寬上一個手掌,長上一截小腿,鐵柵欄圍在一個也許是窗戶的地方,但卻從未見過有光線透過,頭頂是一盞即使是亮著也會一閃一閃的破燈

牆壁,牆壁是破爛的牆皮,散發著陳腐的味道,用手摸上去,有一種在摸某種幹燥爛泥的感覺,就好像隻要使勁一扣,就可以一下伸進去一樣,而事實也差不多是如此

而那上麵,還不隻是這些,在這微弱的視覺下可以隱約看到那些呈深黑色的斑點,以一個中心或幾個中心渙散,一個大的斑點,然後是一個個小的斑點,和那些黴菌一起混合著,那是什麼?

用鼻子貼近,然後輕輕地嗅了嗅,依舊是陳腐的味道,但一種念頭卻浮上心頭,一瞬間,一些情景開始閃現,一些不隻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情景

那是在黑暗裏,在無盡的孤獨裏,沒有聲音,沒有味道,沒有觸感,隻剩下自己,單薄的手掌伸向空中,可卻什麼都抓不到,恐懼,壓抑,最後演化為憤怒,瘋狂的把頭,把手,把身體撞向牆麵,撞到血肉模糊,撞到痛感如針尖般清晰,這樣才會停下,才會明白,,,明白,原來自己還活著

目光掃過這個狹窄而壓抑的空間,是的,想起來了,這裏,這裏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

“出來!”依舊是那個古怪的語調,外麵出現了響動,是某種東西被拖動的聲音,鐵鏈,也許還有些別的什麼,那個腳步開始靠近,靠近這裏

驚訝,恐懼,壓抑,是的,心跳在加速,呼吸變得沉悶,是的,是在害怕著啊,可是莫名的,莫名的卻有種希望他快點過來的感覺,因為。因為也許無論怎樣,都不會有什麼比這樣的孤寂更差了吧

刺耳的吱呀聲,門被一下子扯開,光線和某種被釋放的感覺一起衝了進來,微微的眯著眼,因為無法習慣這樣的光亮,但那一瞬間,卻聞到了不同的空氣,不同的味道,好像這個空間的一切壓抑都在瞬間釋放了出來

“出來!”那個聲音再次說道,抬起頭,那是一個高大而瘦弱的中年男人,他的手裏拿著一條鎖鏈,低下頭,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上,脖子上也一直戴著一個鐐銬

聽話的站了起來,任由他把鐐銬和鎖鏈連在一起,然後像一條狗一樣被牽了出去,沒有屈辱感,沒有任何感覺,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的正常,狹長而陰暗的通道,隱約看到前麵還有一個人在拖著一個和自己相同的身影前進著,泥土的氣味,是在地下吧,因為一直在向上走

一直注視著前麵的身影,他看上去很是瘦弱,還沒有自己高,行進間也沒有那種穩健的感覺,總之,是很弱的一個家夥吧,心理暗自有些高興,可以為什麼高興?為什麼要關注著他?

光漸漸的多了起來,緊隨而來的是刺耳的嘈雜聲,大概是太久沒有聽到過聲音,那些紛亂的聲音在此刻竟是那麼的清晰,甚至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些人的話語

“快來!呼!呼!呼!下一場!呼!呼!呼!找點狠的來!”古怪的方言,敘述著不同卻又幾乎相同的話語,髒話,刺耳甚至足以讓女人羞愧的聲音,大聲的嚎叫著,如野獸一般,那些男人,就像野獸一般

鎖鏈被打開,緊接著,便被狠狠推進了一扇鐵門,就像之前的那個男孩一樣,突來的光線模糊了視線,隻覺得那些刺耳的呐喊聲變得更加高昂了,就像是饑餓的野獸看到食物

揉了揉眼睛,終於適應了這裏的光線,身後傳來鐵門關閉的聲音,沒有回頭去看,因為是早已熟悉的橋段,掃視了周遭一圈,交錯的鐵柵欄,把這裏圍成了一個如鬥獸場般的圓,籠子外是一些大人,穿著不同的衣服,或者不穿衣服,但都是同樣的表情,興奮,期待,帶著欲望的眼神

他們的表情扭曲著,發出如野獸般的聲響,雙手狠狠的砸著鐵籠,迫不及待的催促著,那是人嗎?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聲音,那樣的表情,那。那隻是野獸吧,嗜血的野獸

聽著他們的聲音,看著他們的樣子,昏黃的燈光下,心緒竟突然平靜下來,像是已經死掉的動物,不再流動的熱血,不再害怕,不再恐懼,隻是淡淡的,冷冷的,就這樣看著這一切,像是一條蛇,一種冷血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