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布勞格:“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地采用比照曆史的實證研究方法,這實在是現代經濟學的悲劇之一。”

約瑟夫·熊彼特:“如果要在經濟史、統計和理論三者中作出唯一選擇的話,我將選擇經濟史。”

汪丁丁:“有能力解釋一個社會製度變遷的學說隻可能來自兩個方麵,一是曆史的學說,一是知識理論的學說。”

多年前,讀菲歇爾的《利息理論》時,被書中第一句話所吸引:收入是一係列的事件(Incomeisaseriesofevents)。後來,寫《幸福經濟學》一書時,我意識到人生其實也是一係列的事件,隻是這些事件多為“未預結局”(UnintendedConsequence)。盡管這話看似“同義反複”。

我生在農村,父母不識字。小時候,我並沒有想到以後會喜好學術研究。當時,老師教育我們說,長大以後要當科學家。我覺得那種理想太遙遠,以後能夠將地種好,娶個賢惠的妻子,就足夠了。

後來,不知不覺上了大學,竟然讀到博士,這是我未曾想到的。更未曾預料到的是,我對經濟史產生興趣,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我的專業是經濟學。以前,我隻對經濟學基礎理論著迷,我的《經濟學林論劍》一書就是當初對於經濟學基礎理論思考的結果。讀博士之初,我對計量經濟學和博弈論等非常著迷,並撰寫和發表了幾篇這方麵的論文。

讀博士期間,有一次在圖書館隨意翻看文獻,對主流經濟史學界和經濟學界關於土地兼並問題、山西票號等問題的解釋不滿意,於是,我搜尋一些材料仔細翻看。這一看,居然讓我對經濟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從經濟學基礎理論入手,對土地兼並與票號問題作出新的解釋,並發表在《經濟學季刊》和《財經問題研究》上。

此後,我四處尋找經濟史、曆史方麵的著作,包括《二十四史》和何炳棣、梁方仲、錢穆、王國維、陳寅恪等諸多大家的論著,漫無目的地閱讀。

當然,我並未減少經濟學文獻的閱讀。我博士畢業論文選擇的是製度起源與變遷(或演化)方麵的,試圖給經濟史乃至經濟學重建一個理論基礎。

胡適曾說,曆史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而今,主張這種觀點的大有人在。我並不認為要用理論套向曆史或經濟史。我的意見是,解讀或解釋可以有千千萬萬,真相往往隻有一個。

我本來想寫一部中國經濟史,但這項工程浩大,自己學識尚淺。在陳藝靜女士的建議下,我決定先梳理一下中國土地製度變革史。這裏所說的“變革”,是伴隨人類社會全過程的,並非某個階段獨有。“變革”是製度變遷的主要方式之一。我希望將自己博士論文的理論,即製度起源與變遷的基礎理論,以及分析方法,運用到中國經濟史中。

為何選擇土地問題為研究切入點?讀者或許記得日本學者長野郎的一段話:“中國的土地製度,是中國社會、經濟、政治的根源。中國的治亂,基於土地製度的興廢,國民生活的安危,也基於土地製度的整理與否;其次,農業國的中國,以農業為其經濟的主要部分,自然是不消說的。因之,對於想了解中國的社會、經濟、政治之任何方麵的人們,都應該知道一下中國土地製度的情形,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