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晚飯後,看丈夫閑暇無事,就試著給連忠說道:“夫君隻日在外操勞,叔叔連良又在茅舍讀書守孝,也幫不上什麼忙,奴家真為心疼也則。”“多勞夫人牽掛,近日為夫倒是也想延請一位頭腦清楚,為人厚道的年輕人,隻是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連忠道。柳氏一聽,心中頓喜:“啊呀!夫君一說,我倒是想了起來,奴家兩個弟弟都是一表人才,隻是小戶人家,也沒有什麼門路,目前都賦閑在家,不如讓他們前來幫忙。一則是親戚,用起來也放心;二則也給他們一碗飯吃,省得將來走上邪路,連累得夫君操心。”連忠心下有些不允,他知道柳氏的兩個弟弟有些不成氣候,平時好吃懶做,還有偷雞摸狗的壞毛病。當下就沒有答應妻子。但時日已久,連忠駕不住柳氏日日吹的“枕旁風”,遂答應了柳氏的請求,安排她的兩個弟弟到家裏幫忙。柳氏的大弟弟如意到商號裏幫忙,二弟弟來財幫助處理農田耕種及租子催收事宜。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了。自從那日連忠與高先生談過話後,先生已萌生了去意,待到冬月已至,高先生家中來書,說是歐陽相公的學生東坡先生已放外任到杭州,多方打聽他的去向,若是方便,邀請其到杭州幕上幫忙。於是高先生辭別了東翁,北上杭州尋東坡先生去了。如此以來,私塾沒人授課,此事成了難題。春節過後,連忠與妻子商議,想再請一位先生,前來教授大郎及王氏同宗少年讀書。妻子言道:“夫君怎麼如此之糊塗,請來先生教書,還得花費錢糧,小叔連良是遠近聞名的神童,現在已年近二八,自是文章精進,賽過縣學文士,何不讓小叔教授?”連忠一聽頓時豁然開朗:“我怎麼把這事忘了呢!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此以後,墳場茅屋成了王家的私塾,連良每日教授學業,卻也打發掉了許多寂寞。
大郎誌鬆倒是分外地高興。大郎自幼與叔叔一塊兒玩耍,感情自是好的不得了。自從前年吟誦了菊花詩後,爹爹和先生嚴加管束,隻能偷偷的到墳場去看叔叔,偶爾從家中帶些好吃的,帶給叔叔打打牙祭兒。一聽說叔叔成了自己的老師,心中自是歡喜。到得叔叔那裏,連良告訴大郎:“今後叔叔成了老師,在旁人麵前,大郎要叫先生,切不可再叔叔長叔叔短的叫,讓人聽了笑話。再者,當初你的爺爺給你起名叫誌鬆,是出自《周易》‘歲寒,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爺爺期望你能像鬆柏一樣不怕嚴寒,做一個正直無私之人。”大郎點頭記下。
這裏再說如意在王家商號幫忙之事,一開始時,他對生意不熟悉,再加上自己剛來,不敢太過放肆,等到過了半年,便露出了真麵目,對姐夫連忠阿諛奉承,對其他夥計則尖酸刻薄,儼然成了二掌櫃的。平時,隻要是連忠不在商號,他就會將貨款私自裝進衣袋而不入賬,夥計們知道他是掌櫃的小舅子,都是敢怒不敢言,誰也不敢將此事告訴老板。一日,縣學的文士又來會文,連良讓弟子們放假半天,大郎閑來無事,就到自家商號裏玩耍。無意間,他看到舅舅偷偷地將一把碎銀裝進了衣袋,然後出門而去。大郎好奇,遂悄悄地跟在後邊,看看舅舅幹什麼去。隻見舅舅一路小跑,來到了西街的綺紅院門前,一扭身進了大門。
大郎跑上前去剛進入門內,就被一小廝攔著:“誰家的小孩兒,這麼小的年紀就會逛窯子了?帶錢沒有,小少爺?”
“怎麼,你們這裏不讓小孩兒進?小爺我沒有帶錢來!”
“嘿!你這廝人小鬼大,沒帶錢怎麼來吃奶子,你給我滾蛋出去吧!”說完就揪起大郎的耳朵拉出了綺紅院,引來院內諸人哄堂大笑。搞得大郎莫名其妙,揉著揪疼的耳朵回轉家去。
次日一早,大郎來到墳場學堂,這時其他同學還沒有到來,大郎就問連良:“叔叔,西街的綺紅院是做什麼的?”
“嗯!大郎怎會問出如此之齷齪之事?”連良臉色嚴肅地嗬斥道。
大郎一看叔叔這個架勢,心中著實害怕,就將舅舅偷錢到綺紅院之事告訴了叔叔。連良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告誡大郎不要聲張,這是家醜,切不可外揚,小孩子不要多管大人的閑事。綺紅院也不是好地方,今後不許再上那裏。
晚上,連良回想起白天大郎所說之事,心中有了些許擔憂。家賊難防啊,長此以往,商號必將被其掏空,得盡快將此事告訴哥哥。可是,如意是嫂嫂的弟弟,如果哥哥知道了此事,勢必將如意趕出家門,那麼他們兩口子豈不產生隔閡?思前想後,連良決定私下裏對哥哥旁敲側擊一下,以便哥哥有所防備。
過了幾天,恰逢中秋佳節,連忠打發大郎去墳場請回弟弟,全家人決定在一起團聚一下。中秋之夜,玉兔東升,全家人當院暢飲桂花酒,配有上好的點心,時鮮果品等,自是其樂融融。此情此景,真乃酒不醉人人自醉。幾杯酒下肚,連良想起了日前之事,決定趁此佳節,對哥嫂稍事提醒一番。“哥哥、嫂嫂,兄弟敬你們一杯,感謝哥嫂對弟弟的照顧,恭祝二人佳節歡暢,萬事遂心!”連良向哥哥、嫂嫂敬上一杯酒來。“多謝弟弟,你和我們是親兄弟,一家人不必客氣!”連忠與柳氏向連良還禮道。
酒至半酣,哥哥去茅房小解,連良趁機扶著哥哥一塊兒前去。到了茅房,弟弟看周遭沒有旁人,就對哥哥講道:
“弟弟有一事想告訴哥哥,無奈佳節相聚,人多嘴雜,不得機會,現就咱弟兄二人,我就給哥哥提個醒,隻是不知合適與否?”
“弟弟但講無妨!”
“常言道明搶易躲,家賊難防,商號乃經財之要地,進出都是銀兩,小心銀錢有失。近聞如意常去西街綺紅院,哥哥自是要留意來往賬目才是!”
“弟弟之意我已明白,回頭我查詢一番。”
兄弟二人回到前庭,繼續飲酒。待月兒西斜,已是夤夜,連良執意回茅舍休息,哥哥留勸不住,隻得讓下人送他回墳場去了。
在當時,普通農家的茅房極是簡陋,往往男女共用,大戶人家的茅房才稍有講究,茅房中用一矮牆相隔,分為男女茅廁。俗話說,無巧不成書。當晚連良與連忠二人在茅廁內講話時,柳氏的一貼身丫環剛好就在隔壁女廁內,弟兄二人所說之事盡入丫環耳內。由此而知,隔牆有耳絕非虛言。
丫環將聽得之言告訴了柳氏,柳氏一聽心下大怒:“真是不爭氣的如意,吃裏爬外的混賬東西,姐姐私下沒少給你銀錢,怎麼還手腳不淨,偷拿櫃上錢兩!”回頭又一想,倒是有些犯愁,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弟弟,萬一讓連忠給發落了,今後他可怎麼生活下去啊!“不行!我得想法將此事瞞哄過去,要不事發之後,自己在丈夫麵前怎麼抬得起頭來?”柳氏在心裏幾經周轉,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不過暗地裏倒是把連良罵上了幾百遍:“你個倒黴催的死小叔子,人小鬼大,愛管閑事,你這不是挑撥我們的夫妻關係嘛!早晚我要將你趕出王家!”
第二天早飯後,柳氏叫住連忠,說是前幾日娘家有個山裏的窮親戚死了,來找如意借錢操作喪事。如意哪裏有錢,就找我來說,我想人死事大,入土為安,誰家還沒有幾個窮親戚?就打發如意先到櫃上支取些銀兩。哪知這個不成器的也不知道給賬房說一聲,就將收取的貨款給拿去一些。事後我好一頓數落他,本想早給夫君說開,但考慮到要過中秋佳節,怕惹得夫君生氣,就沒顧得上說。連忠聽心裏尚有疑惑:“我正想過問一下,俗話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錢不在於多少,櫃上的錢來往出入都要入賬,不能說拿就拿,這個規矩是祖輩子留下的,誰也不能壞。我還聽說如意拿著錢去逛綺紅院了?”
“肯定是哪個該死的又嚼舌頭根子了,如意怎會用這錢去逛窯子?他就是去,也不奇怪,他今年都二十有八,大戶人家的公子早就娶妻生子了,哪個還像他那樣單撂著?你這當姐夫的,也不給他張羅個媳婦,反過來還嫌棄我們?”柳氏說著說就哭將起來。
這柳氏早已抓住了連忠的脾氣,她一哭,連忠就心軟了,慌忙安慰妻子,直到說不再追究此事,並且要盡快給如意和來財娶上媳婦,柳氏方才破涕為笑。
此事過後,柳氏將如意叫到後宅好一通臭罵。自此,如意對連良是恨之入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中文網公眾號(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眾號-輸入qdread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qdread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