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蹊蹺騙局(1 / 3)

庚妹輾轉回到虹城,心想要弄清自己的身世還得去問養父母。可沒想到養父母搬走了,鄰居都不知去向。沮喪了好一陣,心想,拉倒吧,兩眼一抹黑,上哪兒找去?別費那個勁了,我還回天津過自在日子。

她在虹城轉悠了半天,這地兒住過十幾年,沒啥好玩的。中午時分遇見耍猴的和那二愣子拿大頂,看了一會兒,沒多久也散了場,就到客棧歇了腳,打算住一晚第二天返程。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起來,被一個陌生人擋在門口:是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老男人,駝背,骷髏臉,目光狡詐,長得像天津“主鳳茶樓”姓邱的二掌櫃,吃了一驚。不過這人蓄著山羊胡子,鼻翼邊有顆黃豆大的黑痣,她記得邱駝子是個光下巴,也沒有痣。

“找誰?”庚妹遲疑著問他。

老男人掏出一個煙荷包,盯著她說:“你師父托我轉交給你。”

“我師父……真會瞎掰。”庚妹猶豫著接過來,一眼看見煙荷包的圖案:綠絲線繡著的“□”裏有“糸處”倆字,來喜說過,那是一個“綹”字,隻有師父的弟子才有。這麼說還真是師父的信物。師父怎麼會派人跑恁麼遠來傳口信?難不成派人暗中跟梢我?

老男人又說:“昨兒拿大頂那小子,你師父讓你把他騙到天津去。”

“騙到天津去,憑什麼要騙人家?”

老男人沒有回答她,轉身走了。

庚妹打開煙荷包,裏邊折疊著一張紙,上邊寫了一句話。庚妹的養父是教書先生,教她讀過《女兒經》、《弟子規》,能認一些字,見是:“去天津找你娘”。誰娘?心下納悶。轉一念明白過來——就用這個去騙他。

一開始她還有些猶豫,師父要騙那愣小子去天津幹什麼?如果是收他為徒倒也無妨,要是存害人的勾當,那我就是幫狗吃食了。雖說師命難違,可我跟那小子無冤無仇,憑什麼去坑人家?後來鐵了心要照師父的意思去做,是她偷包子那事兒受了憋屈。本來店小二抓她不著,從風擋了她的去路,前後夾擊才束手就擒的。你說你和店家八竿子打不著,不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嗎?一時惱恨交加,心想:你小子敢跟我過不去,不騙你騙誰。

她壓根兒沒想到從風恁麼好騙,對一張來曆不明的紙片兒竟然信以為真。正準備領他出發,忽又想起駝背男人,那老鬼到底是幹什麼的,師父把這二愣子騙到天津去到底要幹什麼?不行,我得去問問他。於是讓從風一邊候著,自己折回鎮上追尋。可踅摸一圈,連影子都沒見到。滿腹狐疑轉來,從風還站在原地。

“啥時候走?”從風等得有些急了。

“你還是要去天津?”庚妹不想騙他了,希望他回答不去了,不去了回去跟師父撒個謊,說他半路跑了。

“去啊,怎麼不去?”從風很執著,很堅決。

“你真相信你娘在天津?”庚妹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了,你娘在天津是有人憑空捏造的。

“這上邊不是寫著嗎?白紙黑字,為啥不相信?”從風手裏還捏著那張紙片兒,聽不出庚妹的弦外之音。

庚妹捉摸不準他是傻還是腦瓜子一根筋,師父也是,這麼版版六十四一個人,騙他幹什麼?要不我直白告訴他?想想又不妥,直白告訴他就等於說師父是騙子,我不能在背後瞎出出師父。申明說:“我可沒想坑你。”

“我沒說你坑我。”

“要不,你別去天津了。”

“你這人,一會兒說讓我跟你走,一會兒說別去天津了。你不想給我帶路就不想給我帶路,死了張屠戶不吃混毛豬,我還不稀罕呢。”

從風嘟著臉自己走了。

庚妹搖著頭,這二愣子沒藥治。追上去說:“你一條道走到黑,後邊有什麼事兒可別賴我。”

“是你賴上來的,我可沒求你帶路。”

庚妹心想,騎驢看賬本,隻能走著瞧了。

離開虹城,要走很長的山路,沿途都是窮鄉僻壤,庚妹沒處“找光陰”,口袋裏布貼布,哄著從風的盤纏敷衍度日。

庚妹說:“吃呢,咱們別虧待了自己,睡,倒是可以擠一擠,咱倆睡一個床得了。”

從風驚呼:“啥叫得了,你是女的我是男的,哪能睡一個床。”

“這事兒你倒是明白。”庚妹從破包袱裏拎出一塊羊肚手巾,往頭上一圍,變著調兒說:“咱們兄弟相稱,記得叫我庚弟。”

從風不想事兒,乍一看還真像個男孩兒,說道:“這樣,還差不多。”

夜裏到了客棧,庚妹把外衣一脫,隻剩貼身小褂,搶先往被窩裏鑽。

從風見她露胳膊露腿的,氣急敗壞說:“你又變回女的了,還讓我叫庚弟呢。”

“別嚷嚷,一會兒把官府嚷來了說你拐帶良家女子,有你好受。趕緊睡你的。”

從風不知道“官府”是幹什麼的,估計不是好事,便不吱聲了。

庚妹隨遇而安慣了,說聲“離我遠點兒,別碰我”,向裏側轉身,便酣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