鄖中隱和馬翼飛勸住了從風,幾個攢三聚五往回走。
庚妹說:“我和幾位大哥重聚,又添了一個從風,今兒請大家吃頓像樣兒的。”
鄖中隱愛麵子,但兜裏不多,就說:“昨晚的事兒要款謝從風,理當我請。成,今兒你先出了,改日我再補請。”
大家早已垂涎,擁進一家中西合璧的飯館,選個敞亮的包間,圍一桌坐下。
候到酒菜上齊,大家心歡意暢,頻頻舉杯。從風三杯酒下肚,少了先前的拘謹,開言說:“幾位好漢,你們可像我出來的時候遇見的馬幫了,看著挺凶,其實人都不賴。”
眾人聞言,不禁大笑。
庚妹說:“各位大哥,從風這人沒混過江湖,不諳世事,其實人不傻。我替他說句話,他也沒什麼親人……”
從風嚷起來:“我怎麼沒親人,我有爹,還有我娘,我已經找到我娘了。”
庚妹說:“你讓我把話說完,急屁兒似的。我的意思是,他一個外鄉人東不著邊西不著際,各位大哥可得看顧他。”
曹嘎三見庚妹如此體貼從風,心裏老大不快,但他不敢得罪庚妹,隻說:“喝酒吧,哪那麼多廢話,你們不餓,我可是餓了。”
鄖中隱倒把酒杯放下了,擺了一下手:“不忙,先把急著吃,我有話說。”
大家停杯住箸,曹嘎三伸出去的筷子隻好縮回來。
鄖中隱說:“庚妹,靈神不用多禱,響鼓不用重捶。經曆昨兒黑更這事兒,咱們和從風可算生死之交了。老馬,我這心裏冒出一個念頭,咱們拜個把,結為兄弟姊妹,日後互相扶持,不離不棄。”
從風曾聽爹說起過跟人拜把的事兒,倒要看是個什麼景象,雀躍叫好。
馬翼飛和全念坤舉拳讚同,曹嘎三回答不爽快,但也點頭洽應。唯有庚妹聲明不參與,她說:“我已經入了榮行,得避嫌背叛師門。”
鄖中隱斜他一眼:“你那啥師門啊?也成,算你有義氣。再說女孩兒也不適合拜把,就我們五個人拜得了。念坤,你去買把寶香,就棍打腿,拜完再喝酒。”
全念坤一邊起身一邊答應:“一句話的事兒……哎,要不要上廟裏去拜?”
馬翼飛說:“沒恁多規矩,就在這兒拜,就深就淺,指天為誓。”
鄖中隱說:“是這個說道,隻要心誠,哪兒都一樣。”
“我腿快,我去,你們先喝著吧。”庚妹說一聲,搶先走了。
眾人把桌椅移開,騰出一塊空地。鄖中隱想起還要一隻公雞,叫小二準備。
庚妹沒多大會兒就把寶香買來了。
鄖中隱宰殺了小二拿來的公雞,把雞血滴入蒸缽裏,摻滿酒,五個男人各自把一紮點燃的寶香舉個過頭頂,跪成一排,馬翼飛領著大家誦念誓詞:
“我等五人,隻因義氣相投,於天津衛海河樓,歃血為盟,誓結金蘭。從今往後,禍福相共,患難相扶,如有異心,天神共鑒。”
誦畢,鄖中隱、馬翼飛、全念坤、曹嘎三和從風依次飲下血酒,相互抱拳道賀。
宴席重開,大家推杯換盞,放開痛飲。喝喝著喝著,從風忽又提起茶樓所見,說道:“各位大哥,茶樓那位大嬸指定就是我娘。”
他把王嫂麵露微笑衝自己瞅的情形說出來,定要大家認同他的看法。又說:“那會兒你們就不該攔我,吃完飯我還得去當麵問問。”
曹嘎三聽他又提要去茶樓,心下厭煩,但沒吱聲,隻瞟了一眼鄖中隱。
鄖中隱說:“從風,大家既是兄弟了,你的娘也就是咱的娘,找她老人家這事兒,都把心擱在肚裏。但有一句話我得直說,那位大嬸露個笑臉瞅一眼愣說是你娘,這有點不靠譜。今兒你得聽大哥的,茶樓千萬不能去。好事不在忙中取,咱慢慢訪,好嗎?這會兒不說別的事兒,喝酒,一醉方休。”
從風見大家的話題都在酒上,曉得沒人信他,不好再提,端起酒杯,一仰脖,把一大杯酒喝了個底兒掉。
曹嘎三調侃說:“我說從風,昨兒晚上你說你不會喝酒,這會兒一杯接一杯,挺能喝的,這唱的哪一出?”
庚妹插話說:“從風,你把得住嗎?可別喝高了。”
從風說:“沒事兒,我能喝。”
曹嘎三要討好庚妹,夾了幾樣菜到她碗裏,說:“庚妹,吃菜吧,多吃點兒。”
庚妹捋了捋衣袖,說:“你們喝吧,我給你們倒酒。”
眾人你來我去,觥籌交錯足一個時辰,從風還真沒事兒,這四個卻喝得東倒西歪,就像風中的稻草人,一個個搖搖晃晃,不一刻都趴下了。
從風有些掃興,放下酒杯說:“咋就這酒量,一桌菜還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