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爛兄爛弟 (1)(1 / 2)

秦矗接了鈞旨,不敢懈怠,緊鑼密鼓開始籌備起來。事情倒是不難:把藝人組織起來,商定奉獻哪些出彩的節目,張三李四王五把藝人登台的先後排好次序,然後就是監督他們緊著演練。這些有邱持貴親力親為,自己隻需指手畫腳就行了。

邱持貴正要去吆喝,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跑過來問秦矗:“當家的,您說這總督大人的堂會給不給錢?”

秦矗恥笑他問得不靠譜,說:“老邱,你沒見過錢咋的?總督大人就是給錢咱們也不能要,咱們這是去獻藝,要的是那張臉,你別鑽錢眼兒。”

邱持貴心想: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頂他說:“不是我沒見過錢,我一個子兒也不要,那幫玩兒玩意兒的可是靠賣藝糊口,不拿錢白演,吃的住的還得貼著盤纏,就怕沒人肯幹。”

“在總督大人麵前露臉,多好的機會,這錢不是以後能賺回來嗎?哪能恁麼死心眼兒?”

“人家跟咱們不一樣,咱們茶樓能長名聲,人家露臉是白露,露了臉也大不了樣兒,上哪兒賺回來?”

“那你說怎麼辦?這錢總不能讓我出吧?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可就礙難了,要這樣的話一準叫不動人。”

秦矗想了一會兒,說:“老邱,有招了。你別說是給總督大人演堂會,就說上一家大戶人家,盤纏先自己墊著,演完結賬。”

“演完上哪兒結賬?拿不到錢他們還不得上茶樓來討?”

“憑啥上茶樓來討?我又沒欠,要討讓他們上保定討去,敢嗎?我看誰也沒這個狗膽。”

“人是咱們叫去的,還是得落埋怨。”

“老邱,你夠黏糊的。哄著他們演完再說吧,這事兒耽擱不起。”

邱持貴知道再說也是白費口舌,隻好依他:“那成,就用這一招。”

“能吆喝多少人?”

“十來個沒問題。”

“十來個太少,凡是來茶樓演過的都叫上,別讓金師爺說我不懂知輕識重。”

“成,就這麼著。”

那幫藝人聽邱持貴說有個富可敵國的財神大老爺要辦堂會,都想去賺幾個慷慨錢,便爭先恐後報了名簽了約。沒想到事後一打聽,才曉得給邱持貴騙了,去的地方是總督署衙,所謂的財神大老爺就是總督大人,一個個都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裏吧唧的提不起神兒來了。

大夥都心知肚明:總督大人位高權重,娘肚子裏出來沒見過恁麼大的官,些小市民,賤如螻蟻,學的又是小打小鬧混飯吃的手藝,去那地兒丟人現眼,老大人看著不順意,輕則坐牢,重則砍頭,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老的少的都在背地裏卷罵死駝子邱持貴,從他祖宗十八代罵起,一代一代罵了個遍。可罵也沒有用,邱持貴已經具了名造了冊呈報到了金師爺手上,這時候有誰敢打退堂鼓,金師爺敞開牢門在那兒等著。總之進也好退也好,都是凶多吉少。

但大家畢竟不想就這麼提著腦袋去送死,焦心焦肺的就像汪洋大海中的落水之人,孤立無援但還是要掙紮一下。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沈萬奎。

沈萬奎少年老成,比別人有主見,他繼承的祖傳戲法“沈家堂彩”,被視為戲法行當裏的正宗門派,不論在民間還是在官場,都有不小的名氣,因此在江湖上也算是個說得起話的人物。天津衛玩兒戲法的五花八門,平時自立門戶,各安生業,但一旦攤上大事,都是圈子裏的爛兄爛弟,都會齊起心來應對。而這種時候,總是由沈萬奎出頭。眼前這事兒勢若累卵,都巴望他能救同行於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