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死條約 (1)(1 / 2)

從風第二次溜進總督部院大門,感覺忒好進,比進主鳳茶樓還容易。其實這時候挺擁擠的,之前調來壯威的兵士正往外撤,就像羊群出圈;也有往裏走的,三三兩兩,那是進去收拾場地的勤雜工,他的模樣正好魚目混珠,鑽了空子;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腰上掛著出入牌,貨真價實的總督署衙獨有通行證,因此沒人懷疑他,也沒人阻攔他。

剛才演堂會的地兒差不多空空蕩蕩了,轉背就變了樣,他感到有點意外。有人在拆除臨時搭建的戲台,還有人在打掃場地,湊起來也就夠兩桌吃飯的。令他失望的是,那幾個穿黑袍戴紅頂黑簷帽、帽子拖尾巴的人已經不在了,他知道這事兒要理論就得找總督大人,庚妹說了總督大人是最大的官。可是總督大人跑得比兔子還快,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他琢磨著怎麼才能找到總督大人,於是放緩了腳步,邊走邊觀察:整個院子好大一爿,比鵝幻峰山腳下的村落還要大,一色的青磚翹簷房,進深沒有盡頭,讓人感覺隨時會有吊睛白額大蟲竄出來似的。他倒沒怎麼害怕,但有點蒙,這麼大的地方找到總督大人可不容易。愣了一會兒,想起看戲法的時候,老頭兒坐的是正中的位子,恁地,他住也應該是正中,於是選著中間的房廊往裏走。

每隔一段都有背洋槍的,瞪著冰核兒似的眼睛來回邁步。他徑直過了儀門,心想,不能瞎闖了,別走了冤枉路,於是站在甬道裏喊起來:“總督大人,您挨哪屋住?”

忽然應聲竄出兩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一個肥頭圓臉生得像大包子,一個長著一雙兔子似的招風耳,二話不說朝他撲過來。他看著勢頭不對,一矮身,從二人腋下鑽過去,拍著腰牌說:“我有這個。”

包子臉膨脹出滿臉怒容嗬斥他:“你小子一個打雜的,敢在這兒大呼小叫,反了你!”

他心裏暗笑:誰打雜?你才打雜呢。冷不防被招風耳以臥虎撲食的速度和力量摁倒,包子臉把他的胳膊反扣在背上。再掙紮也沒有用,人家是衙內高手,平時一身力氣算得了什麼,蠻牛纏二虎,不是對手。但心裏不服氣,用喊山的嗓門嚷:“沒瞧我有入出牌嗎?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你們別耽誤我。”

此時曾皋從總督公堂稟完事出來,聽到有人大呼小叫“人命關天”,抬頭望一眼,見兩個衛士摁住一個後生,應該是衙門裏的雜役,沒覺得奇怪,低頭走過去。忽然愣了一下,這小子挺眼熟,忍不住回頭一瞥,頓時驚得舌撟不下。曾皋向來記人過目不忘,認出是從風。這小子不是給秦矗做了嗎?怎麼會活生生的出現在這地兒?微微抬了抬帽簷,定睛細瞅一眼,就是他!

事出詭奇,不可輕率。急忙悄悄返回總督大人的公堂,稟告說:“舅爺,小子之前說秦矗謀害的那小子沒死,闖進總督署衙來了。”

總督大人合攏手中的公文,蹙了蹙眉:“怎會闖進總督署衙來?逆賊膽大包天,本督的署衙禁衛竟如此鬆弛!”

“小子沒看走眼,一百一是他。應該是化妝成雜役混進來的,兩個侍衛已經把他逮住了。”

“你去吧。刑科自會處置。”

“舅爺,小子多一句嘴。此次堂會有雷霆萬鈞之震懾力,不光秦矗失魂喪膽,其他逆賊見勢不妙,乘風轉舵。那小子隻身一人,不像是圖謀不軌,會不會是來自願出首的?他是持有爪角兕的人,甭管現在爪角兕在不在他手上,畢竟是知情人,是不可小覷的人物,舅爺讓刑科處置,小子妄言,似有不妥。”

總督大人不相信從風是來出首的,但曾皋的話倒是一個提醒,涉及逆黨的事情還是自己親審為妥,於是命文書官傳令侍衛把從風帶進來。

曾皋曉得自己不便在場,說:“舅爺,小子告退。”

倆凶神把從風推進總督公堂,厲聲嗬斥:“跪下。”

從風不防,被二人摁著跪倒,抬頭望著總督大人,嚷道:“您就是總督大人吧?我來討個公道。”

總督大人打量一眼,見他雖然雜役打扮,卻透顯一股沉勇之氣,年紀當是二十剛出頭,心想,如此稚嫩,怎會被哥老會餘黨收買?不走正路,也是可惜。瞪著他正色道:“大膽狂徒,擅闖總督府,該當何罪!”

從風一聽這話不樂意:“總督大人,您別給我安這麼個名,我找您說個事兒,評個理,來得有點冒失倒是真的。可不是狂徒。”

總督大人大半生領軍行伍,向來看重銜勇之人,聽他出口見膽,不但沒動怒,心裏反倒有幾分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