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從風又在貼著牢欄聆聽趙戍臨嘮嗑新奇而高深的話題,牢卒忽然跑來傳話:二號犯從風,有人探監。
趙戍臨慌忙回避。
從風以為又是秦矗,嘟囔著:“我今兒可不聽你鬼魔顛道,總有一天有你受的。”
但一回頭,一眼瞅見鄖中隱和庚妹東尋西望,驚喜叫起來:“中隱大哥、庚妹,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
二人撲上來,一時不知是在夢中還是真實相見,欣喜若狂,把手伸過牢欄擁抱。口裏抱怨:“你們怎麼才來看我?翼飛大哥和念坤大哥呢?怎麼都不見來?”
鄖中隱滿心愧疚,捧著從風的手說:“兄弟,你責怪的是,我來晚了,來晚了,對你不住。”
庚妹說:“也別怪,你在裏邊難受,我們在外邊的日子也難熬,惦得心都碎了。”
鄖中隱將眾人在他被抓以後所做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訴他。說到求總督大人的表侄辦理探監牒文,氣不打一處來,說:“真他娘急驚風撞著了慢郎中,要不是礙著念坤的麵子,我早就揍他滿地找牙了,最後還是逼著金師爺把牒文辦下來了。喂,兄弟,閑話少說,官府給你安個什麼罪名?受不少苦吧?”
從風把天津知縣審他哥老會餘黨的事兒說出來,話還未完,鄖中隱便打斷說:“還真給老沈料到了,知道那天比試你為啥暈倒嗎?”
不待從風回他,又把比試當天前後情形說了一遍,末了兒又說:“隻可惜還是落了他們的套,讓你遭這麼大的罪。”
從風說:“中隱大哥,暈倒那事兒,天津知縣老兒升堂的時候我也想到了,虧得你們走了這麼一步棋,要不我真沒法說清楚了。哎……中隱大哥,你說,要是這會兒有人在外邊把頂禮慈雲演個全活兒出來,是不是官府就沒法把哥老會餘黨賴我頭上了?”
庚妹說:“聽老沈說你咬著沒招,我還以為你腦瓜子好使了,敢情還是繞不明白。就因為傳說江湖上隻有你爹會演頂禮慈雲,秦矗和姓金的才拿這個引你上鉤。你想著演全活兒,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嗎?除非你爹不做縮頭烏龜,能把頂禮慈雲演一遍,讓他自個兒來坐牢,把你換出來。”
從風歎著氣說:“估摸著我爹早不在了,沒準骨頭都能敲鼓了。”
庚妹說:“就是嘛,別再抱熱火罐兒了,還是聽中隱大哥給你說個招吧。”
鄖中隱說:“兄弟,一定得把你撈出去,原來在天津那邊準備挖地道劫牢,沒想又轉這地界兒來了,這邊挖地道太難了,老馬說靠譜的法子是你在這兒買通一個看大牢的,你先找著人,可千萬別看走了眼,哥兒幾個給你準備錢,到時候你一出來,咱們遠走高飛。”
從風說:“說到出去,倒有一個好笑的事兒,早幾天秦矗來了,說要籌一筆錢保釋我。”
鄖中隱一聽“秦矗”二字,便暴跳如雷,擊掌跺腳說:“你見他幹什麼?還嫌他害你不夠?鼻窟窿看天,有眼無珠。”
庚妹扯了扯鄖中隱說:“小點聲。”又對從風說:“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不會又上他的當吧?”
從風說:“我就心裏納悶,秦矗為啥會來探監,好像是專門來說保釋這事兒的。”
鄖中隱說:“別聽他胡扯,他會拿錢來保釋你?老雜粹當麵是人背後是鬼。”
庚妹低聲說:“哎,中隱大哥,這大牢裏把門的恁麼多都得使錢吧?趕明兒我得瞄上幾個大主顧下手。”
鄖中隱說:“是啊,光買通一個玩兒不轉,老馬想太簡單了,人家也得打通關節,都得靠錢開路。”
從風愕然說:“這不靠譜,買通一個人人家得多大的擔待,弄不好要掉腦袋,沒有一大筆錢誰肯幹?這麼多錢你們從哪兒來?總不能去搶銀號吧?千萬別為了我把大家都坑了。”
庚妹說:“你隻管找人,外邊的事兒別操心了。”
鄖中隱忽然眼睛一亮:“你還別說,咱們還真有一筆橫財,數量不少哩。”
庚妹做個偷扒手勢說:“錢還是我想辦法吧,中隱大哥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錢,要我說可不敢拿出來,八輩子也不敢動它。”
從風吃驚說:“你們是不是又打劫了?如果是贓物,可千萬別露白,為了我連累大夥,還不如我一個人坐牢。”
鄖中隱左右瞟一圈,貼近從風耳根說:“我告訴你什麼錢吧,開始沒想起來,兄弟,這下可有辦法救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