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守株待兔 (2)(1 / 2)

鄖中隱戴頂寬邊帽,貼一絡假胡須,把帽簷壓住額頭,獨自走出門來,到了鬧市,四下踅摸張蛤蟆。

在一處街角,張蛤蟆像隻陰溝裏爬出來的泥蛙,灰頭土臉倚牆橫坐。手上托一包瓜子兒,一吐一啐嗑得忒利索。鄖中隱站到他跟前,他抬頭望一眼,曉得來了生意,跟鬆開的彈簧似的蹦起來,低聲探問:“爺,有嘛事兒要我效勞?”

鄖中隱掏出一大把銅板扔他手上,把他的瓜子打落一半。

張蛤蟆不介意,勾起臭鹹魚似的布鞋磨了一圈,用泥塵把地上的瓜子蓋起來,收起銅板,說:“爺您說話。”

鄖中隱說:“夠你跑一趟青樓吧?你給我辦件事兒,事成之後加倍給你酬金,你小子大發了。”

“成,爺,您說話。”張蛤蟆很猥瑣地點著頭。

“回頭再告訴你啥事兒,你今兒就在這兒呆著,哪兒也不要去,別讓我找你不著。”

“不知道爺您啥時候來,我是活人,哪能老呆著?”

“聽著,小子哎,要耽誤了我的事兒,你就不是活人了。”

“我不走遠,您會學狗叫嗎?”

“誰跟你學狗叫!”

“打呼哨會吧?您就到這地兒,打聲呼哨,我不走遠。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守信任。”

鄖中隱也曉得他雖然不學好,但辦事倒也牢靠,便說定了。

到了下午日頭西斜的時候,庚妹和全念坤跟蹤秦矗,果然看到他進了一家雜貨鋪,避開他目光去窺探,正是購買挖掘工具,心中暗喜,便急忙回來報信。

鄖中隱聽說,稱讚馬翼飛說:“老馬,你還真是料事如神,做力巴太可惜了。”

馬翼飛損他說:“你是誇我還是埋汰我?我再料事如神也沒有你抓現行來勁兒。”

“你就不饒人。”鄖中隱一邊說一邊恢複之前的扮相,揣著馬翼飛給他的信封,信封裏裝著狀告秦矗窩藏假幣的匿名信,再去找張蛤蟆。

走到老地方,沒見他人,在街角立住,背開人打一聲呼哨。張蛤蟆像從老鼠洞裏鑽出來似的,應聲站在麵前,恭維說:“爺,您來了。我守信吧?”

鄖中隱把他拽到一邊,問道:“主鳳茶樓的秦爺,認識嗎?”

“認識啊,一張臉死人白,走路螃蟹似的,咋不認識?”

鄖中隱把信封交到他手中,扯著他耳朵如此這般交代一番,末了兒問:“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這麼簡單的事兒能不明白嗎?”

“一準不能讓他發現你。”

“這不用您教,我不傻。”

鄖中隱忽然掐住他脖子,又問:“知道我會殺人嗎?”

張蛤蟆憋得滿臉通紅,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說:“我懂。”

“明白就好。你要是把事情辦砸了,我就擰掉你的腦袋!”

張蛤蟆在街頭混得久了,幹邪門兒勾當可是二小穿馬褂——顯著規矩。一本正經:“您放心,砸不了。我是誰,我是張蛤蟆,張蛤蟆要就不收錢,收了錢您讓我殺親娘老子也會把頭提來。”

鄖中隱又摸出一把銅板給他。

張蛤蟆說:“不是說要事成之後嗎?”

“難不成你還嫌錢紮手?事成之後的不會少你。”

鄖中隱曉得他不用多囑,抽身走了。

張蛤蟆把信封裝進內衣兜裏,到裁縫鋪縫上口子,瞅了瞅天色,從容不迫去買了些吃食,撩起衣擺兜著,像個沒事兒閑走的,獨自往城南窪來。

到了義地,四周晃了一圈,找著秦矗堆放糞便的地兒,“呸”出一口吐沫星子,轉到一處背眼地兒坐下,吃完包子,不敢擅自走動,一直就這麼傻呆著。

候到深夜,聽到了動靜,兩眼圓睜,隱隱瞅見一輛騾車自遠而近,曉得是秦矗來了,慌忙趴下身子隱蔽起來,屏聲靜氣窺視著秦矗的一舉一動。

秦矗踅摸到那堆糞便,折騰了近半個時辰,刨土,挖坑,然後掏著什麼,東西不老少,裝了滿滿一大袋,搬上車,趕著奔喪似的離開了。

張蛤蟆沒看清他掏了些什麼,待車軲轆的聲音消失以後,爬過去,匍匐到土穴前,伸手往下摸了摸,感覺是一口缸,但裏邊隻剩下了一些土渣,曉得被他取光了。破口罵道:“啥寶貝也不給張爺留一點,明兒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站起身,啐一口,一邊走一邊拍打身上的泥土,摸黑往回走。

進了城,估摸著快要天亮了,想找個地兒打個盹再奔衙門,忽然想:好事不背人,背人沒好事,秦矗老鬼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去訛他幾個錢花,兩邊得便宜,那才合算。

於是邁開大步,轉道前往主鳳茶樓敲詐秦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