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別有用心(1 / 2)

摸黑吃過早飯,從風隨馬幫起行。天色尚在黎明,已離開虹城走了一很長一段路。程瑞凱雖然醉意全消舌頭不打卷兒了,但說話時仍然噴著滿嘴酒氣,且不時把別在腰上的酒葫蘆解下來吞兩口。酒色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明顯的印記,兩個眼袋就像幹癟的毛桃垂在臉上,古銅色的麵龐布滿了蒲扇似的皺褶,與從風初遇時的那股精氣神兒已經蕩然無存。

山路崎嶇曲折,行走緩慢,又在野外露宿了一宿,再走一程,來到當年耍猴人要求做伴同行的路段,程銳凱停步佇立,指了指南邊雲霧繚繞的山巒,對從風說:“這就是泛黥山,咱們又要分別了,有緣再相會。”

從風匆匆作別,把馬拴在路旁的樹上,徒步爬上山去。

崇山峻嶺連綿起伏,山頭雲蒸霞蔚。一條山溪奔騰而下,水流如瀉,濺起半人高的浪花。從風在上裏長大,知道有水必有洞,至於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洞,隻好碰運氣了。於是一個心眼沿著山溪攀爬。

山勢陡峭,沒有路徑可尋。爬至半山腰,溪流轟鳴若如驚雷滾動,令人不寒而栗。

穿過一片參天密林,抬頭仰望,半山腰上果然有一石洞,溪水自洞中而出,深不可測。洞口上端是數丈高的峭壁,隱隱可見“釜瞑洞”三字。遂繼續奮力而上。

將到跟前,喘氣一瞅,緊貼峭壁有一塊不足尺寬的石板橫臥於險溪之上。正在驚歎,忽見一個人影從密林中走出來,探頭縮腦登上石了板橋,定神看去,正是庚妹。隻見她兩腿顫抖,手忙腳亂捏著爪角兕在尋找鎖孔。

從風又驚喜又著急又害怕,喜的是庚妹還沒有進洞取走秘籍,急的是庚妹已搶先在前,說不定自己將要前功盡棄,怕的庚妹萬一不慎跌下險溪。不料自己分了神,一腳不慎,滑下陡坡,坡下便是深不可測的溪流。好在他打小在山上曆練,眼疾手快,攀住一棵矮樹,站穩了腳跟。掙紮起來,繞道重又爬上去。

庚妹對著石壁搜索了好一陣,才看到“釜”字正下方有一個不起眼的洞孔,正好與爪角兕一般大小,踮起腳尖套進去,把鑼槌裏的紙片兒抽出來,照著口訣扭動:左七右四、右三左四、左一右六、右六左八、左八右八,不料石門紋絲未動。她重又審視一遍,原來背麵還有兩句:中指左歸中朝下、中指右歸中朝上。不禁怒罵:“破玩意兒恁地折騰人。”

但也無奈,隻好重來。當她念完最後一句,石門緩緩張開一道鋸齒形的縫隙,繼而轟隆隆向兩邊滑開。

此時從風離石洞還有三丈之遙,地險勢危,眼看沒法趕上了,心裏懊喪不已。忽然一隻猴子晃過來一根藤條,撞在臉上,說時遲那時快,抓住藤條一躍,因用力過猛,藤條在半空中崩斷,隻好拚死一搏,借著風勢蹦過去,一隻腳落在石橋上,向前一傾,栽入洞內,驚出一身冷汗。

爬起來驚慌張望,原來這是一個洞上洞,山溪的咆哮聲比洞外小了許多。溪水把光芒反射進來,映出一片亮堂,但往裏卻是半明半暗。

庚妹進洞以後就在全神貫注尋找秘密冊籍,背對洞口,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她看到一塊突起的巨石上擺放著一個方桌大的箱籠,打開來,裏邊套著三層木箱,每一層都有夾層,第一層灌滿了沙子,第二層灌滿了木炭,第三層灌滿了石灰,厚重的冊籍就擺放在最後一個木箱裏。她把它搬出來,準備裝進隨身帶來的包袱。

從風一聲吼:“住手、你給我住手!”

動如脫兔竄到跟前,老鷹抓小雞一般把庚妹撲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庚妹有多少個膽也給嚇破了,不用從風費勁,早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從風把秘籍奪在手上,怒不可遏斥責說:“枉費我這麼多年信任你,沒想你白披一張人皮。”

庚妹這才知道是從風,一掌推開他,嚷道:“你要把我嚇死啊?見過心狠的,沒見過你這麼心狠的。還這麼多年呢,恨不得要了我的命,良心都給狗吃了。”

“你還有理了!你想拿這上邊的名單去報官是不是?你想拿成千上萬人的性命換你的榮華富貴是不是?忒毒了你!”

“瘋了吧你,怎麼敢這麼說我!成千上萬人的性命,你可別嚇我。我有恁麼壞嗎?”

“你師父是哥老會的叛徒,你是你師父派來的奸細,怪我鼻窟窿看天,有眼無珠。”

“誰奸細?誰奸細?沒良心的,我是為你好!為著不讓師父再糾纏你,我對他放了狠話,替他拿到這玩意兒,就不許他再找你的麻煩了,我和他的師徒之情也從此一刀兩斷。我發過誓,他要不守信,我就叫人做了他。為了你冒死跑這兒來,我一個女孩兒,千辛萬苦的,容易嗎?”

庚妹自覺委屈,止不住嗷嗷大哭起來。

從風見她傷心慘目不是虛情假意,一時心軟了,扯起衣袖替她擦拭眼淚,撫慰說:“別哭了,你平日挺堅強的,這會兒哭得淚人兒似的,何必呢。”

“人不傷心淚不流,你太讓我傷心了。”庚妹撲到從風懷裏,大哭不止。

“你說說,到底咋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