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遙自離開終南山始起至今,三十多個日夜之間,從未如眼下這般溫馨,見到她一派天真喜悅之情,想到這女嬰竟逃過了蒙古人的追殺,實覺萬幸之至,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心道:“小東西,你跟我一般皆是無父無母之人,咱們得以相逢,也算是緣份一場,今後你便隨我姓李,名叫幸君罷!隻盼你日後平平安安的。”
五彩鳥飛到李逍遙肩上,吐道:“還……沒……吃…….飽……”
李逍遙淡淡一笑,捏著一塊烤肉給五彩鳥叼著,道:“迦樓羅,你好好看著她,我去布陣。”
五彩鳥斜眼看了他一陣,問道:“還……要……練……功?”
李逍遙“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道:“連日以來,這一路上之見聞,實令我心驚魂顫。今日揀到一個小幸君,焉知日後是否再揀到千萬個小幸君。”
五彩鳥不再多言,斜視李幸君一陣,伸翅在她身子反複撫摸,尖嘴在她手心輕啄兩下,隻逗得她咯咯大笑。
李逍遙心情略轉愉悅,起身走到屋前,在四周移動花木,布了一個八卦周天陣,自己在陣心一坐,呼吸半刻,心道:“我如今已將神功練至陰陽相生之境,縱便如此,仍舊至陰是至陰,至陽為至陽,到底是涇渭分明,要想在提升一步,除非陰陽合一,練就混元一氣。”
這修成“混元一氣”之法,靈鷲宮中向有記載,隻是太師伯童老、太師父無涯子、太師叔李秋水有“北冥神功”為依托,自是不需去修。奈何虛竹子嫌這“北冥神功”吸人內力,太過陰損,是以並未向段譽夫婦討要“北冥神功”口訣。這般一來,李逍遙唯有大費周章,以期修成混元一氣。
卻說這混元一氣,原也不下於北冥真氣,隻是取向各有不同。
老子《道德經》上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北冥神功”原是陰陽皆具,又加冷熱寒暑等千百般變化,是為“萬物”;這混元一氣卻是逍遙派一套逆天的修行法門,與北冥神功各走極端,終不過是異途同歸罷了。此功一旦習成,體內真氣再無陰陽之分,無論對方真氣偏陰或重陽,皆無半分差別,包容萬種真氣而不拘泥其中,是為“一”。
此法固然神妙,終是為前人所猜想,李逍遙縱使功力雄強,修為高湛,要練這前人未練成之法,做前人不曾做之事,卻是萬分凶險,不容有半點掉以輕心,一旦稍有閃失,準擬步入萬劫不複之境。隻是他向來心誌堅韌,又有“小無相功”為助力,修練功訣之前,總是先以此功模擬一番,若途中遇有真氣消散之事,便即凝思苦索,另創功訣,力求前後連貫一氣,渾然一體,然後再圖修習。
隻短短三個月時光,他便已將整部功訣完善。
原來這“混元一氣”的修煉之法,在乎將左身手三陽經、足三陽經之至陽真氣,右身手三陰經、足三陰經之至陰真氣,打通全身大大小小數百處玄關,最後貫通心脈,則陰陽二氣化為混元一氣,神功初成。
此法看似容易,習練者所受種種左熱右冷之苦,實非常人所能想到。李逍遙每日除了練功,便是與李幸君、五彩鳥為戲,采摘到的果實、野味,總是分一份給那少年。
那少年也極具天賦,僅僅三個月便將九陽真經練至第二卷,身輕體健,但覺全身真氣流動,便已不畏寒暑。他見師父要行閉關,自行將內功擱下,抽身與五彩鳥一同照看李幸君。
李逍遙初時衝開體內任督二脈,打通全身玄關,近花了他三四個月光景,細將他貫通心脈的時間一並算去,已過了半年之久,方始功行圓滿。他在這幽靜之處練功,兩耳不聞外事,有時興之所至,也偶然外出抱著李幸君,騎著五彩鳥在周近的湖景賞玩。其時他已將心脈打通,若將體內陰陽二氣合闔,練成混元一氣,體內經脈穴道將無處不通,一身真元再無陰陽之分、你我之別。
這一日午後,他獨身坐在樹下,兩目微垂,雙手圍成“抱樸式”,依著功訣緩緩將各經脈真氣輸入五髒六腑內。大凡練武之人,身上皆有上中下三處丹田。下丹田者,位在臍下二寸四分,別稱“丹田”,或為“氣海”;中丹田者,心下絳宮金闕,藏氣之府;上丹田者,兩眉間,藏神之府。
李逍遙礙於體內經脈“混元一氣”過多,隻得以“導氣歸虛”之法將這些真氣內力逐步藏入中丹田之內府,全身越來越舒暢,正自感到輕飄飄之際,體內九陽神功忽然間自行運轉,源源不絕向周身經脈補送內力真氣。
當下李逍遙隻反複將經脈內的真氣盡數送入內府之中,如此來回數十次,漸覺體內真氣越發充沛,中丹田、下丹田、十二正經、奇經八脈諸處竟隱隱有渾融一體之勢,這才恍然悟道:“原來如此,這九陽神功竟是出自《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上的‘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一句,難怪會有諸多妙處與‘九陰真經’之中所載的‘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句意頗為相合,看來佛道兩派武功練到極致,不過是異途同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