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是破紙扇還是神槍手的提示?【9號哨位】(1 / 2)

“關存道!”侯春茂喊。

沒聽到人的回音,但可聽到槍件碰觸聲。關存道又在擺弄那支狙擊步槍了。侯春茂沒朝那裏望。他本人,這時在“鋪”上仰躺著,高架二郎腿,雙手展開那破紙扇,正在琢磨上麵的毛筆字。那毛筆小楷字還不錯。正是這一點,讓他動了買扇的念頭,沒想到在這戰場上派了大用場。可惜,字跡現在模糊了,沾上了太多人手的汗漬和戰場的汙漬;同樣可惜的是,那字是印刷上去的。他很想對關存道講個故事,真正的“故事”。從前有個老婆婆在小橋上賣紙扇,沒人買她的。有個書法家走過,在橋腳小店裏借了一支筆,往扇上寫了幾個字。那紙扇頓時從十六文一把漲價到六十文一把。過幾天,老太太抱一捆紙扇去找那書法家,那書法家躲開了。你們信嗎?書法家題字的那座小橋叫作“題扇橋”,書法家所住的那條小巷叫作“躲婆弄”。不要以為這和我們目前在戰場上打仗無關。人啊,最崇一個“善”字,最忌一個“貪”字……關存道那邊傳來異樣的聲音。移開扇子瞧去,那杆長長的狙擊步槍被卸去槍管,而且,整杆槍被包紮起來了。

“你幹嗎?連長對你說,他不需要你用槍了?”

關存顯然不想回答,過了一小會兒才開口。“連長沒對你陣地長說,被我最後一槍打死的,可能是個副團級軍官?”

“啊?不好!”侯春茂心裏叫著,猛地側身而起,同時瞥見汪嘉梧的“鋪位”空著。他疾速伏在洞徑上。“馬中濟!”他叫道,“馬哨長!”沒有回答。他從洞裏徑直往外鑽。如果說,他的手槍射擊技能至今不見提高,那仍然是事實,因為在這戰場上沒機會讓他使用那自衛武器的機會。但是,他鑽這洞子的技能,已堪稱“爐火純青”了。就像一條蛇、一條蜈蚣,他的頭很快出洞,同時望見馬中濟站在石簾下望著他。“你擅離哨位了?”他責問。

“……”

又沒聽到回音。侯春茂望著洞徑下的地麵,擔心自己速度太快,一頭紮在地上。還沒站穩,他就說:“快打電話!用關存道那部小電話!嚴令各哨位,隻要有兵在外麵的,立刻進洞!敵、敵、敵……”

馬中濟快速去抓那部小電話機。侯春茂大口喘氣,再多說一個字也不行了,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狂跳不止。自上陣地到今天,這樣的心慌還是第一次。我還是不行,不夠當一個指揮員的資格。他沒看見汪嘉梧,肯定汪嘉梧就在洞外。他想叫,叫不出聲;他想動,動不了腳步;甚至,他對馬中濟正向電話中吼叫什麼也聽不到……不過他還是想到了,那部小電話機起作用了!

“22號哨位最先接電話!他們已在洞口壘起了‘沙包’……”

總算聽到了馬中濟的聲音。侯春茂拍拍胸口。“沉著點,沉著點!”他心裏說。隻要關存道不把這小電話機帶到狙擊位置上,關存道都會很自覺地插好線路插頭。也隻因狙擊槍手的存在,他所在哨位才多這麼一部小電話機。某一天,想不起來了,他讓軍工班的竇天柱帶一圈電話線上來。竇天柱是個好班長,他會帶!侯春茂趁一個大霧天的早晨,給他所管的十個哨位另外拉了一條線,把那十部電話串聯了。這樣,他可以在同一時間裏給十個哨位下命令。沒有這條線,他一用電話,全連各哨位,包括連長、指導員,都能聽到。可這部電話從來沒有使用過……“7號、15號,也接了。沒人在外麵!”

侯春茂抬一下手,意思是繼續打,越快越好。哨位的序號,不是從東到西或從西到東依次排列,而是打亂了的。這也是一種保密措施,提防偷襲上來的敵軍偷聽電話。想到什麼事,侯春茂寧可不用電話。到各哨位去看看,也就把事情處理了。他的手伸向倚放在洞徑口部一側的望遠鏡。那套子的扣子永遠不扣合,望遠鏡的鏡麵朝上。他把望遠鏡取了出來。他要看看,對麵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製造“自我恐慌”,那也沒有必要。他發覺,他的心跳平穩了。還是有點指揮員的素質嘛,他自思,這麼快就鎮定了……“十個哨位,都接到了命令。”馬中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