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鍾。
入殮師歿叱名,六個棺材手段家財,莊古,曹辰生,龔衝,潘耀,李勝才,七人都到齊了。歿叱名前麵擺放著幾張黃表紙請柬,裏麵可不是什麼喜事,統一的兩字,抬棺。
莊古覺得事情蹊蹺不行,本還以為偶然有一張紙條落入自家門檻,卻是其他五個棺材手也都得到了這張請柬。唯獨入殮師歿叱名手中沒有,不過,幾人找到他之後,把事情大略說了個梗概,歿叱名的眉頭蹙起的一團肉遲遲沒有平去。
“咱們把這些黃表紙燒掉了吧?”龔衝提議說,“沒地址沒有逝者姓名的,就憑這兩字,咱們要能把遺體找到,直接可以二葬埋骨頭了。”
“我看事情很有出入,這可不是平常一個惡作劇能開得出來的,咱們的住處都各自不同,卻是幾乎能在同一個時間內受到這份請柬,可見咱們的身份在死者家屬眼中頗有名氣,這才一個不漏地通知了我們。至於為什麼請柬上就隻有抬棺兩字,而其他信息隻言片語沒有提到,送到咱們手中連個人影都不露麵,著實是讓咱們為難。”曹辰生也說。
“叱名兄,你怎麼看?”段家財把目光轉到了他身上。
歿叱名盯著黃表紙半晌沒吭聲,最後突然把所有的黃表紙都收成一疊,說道:“這些請柬空穴來風,咱們合作這麼久了,從來都是有求必應,死者為大,咱們當務之急是要盡快找到逝者的地點或者家屬,諸位,各自村子是否有暴斃的人?”
幾人都搖了搖頭。
“那你們發現請柬的時候,又都是在那些地方?”
“院子。”
“門口。”
“天井。”
“屋後。”
“門檻。”
“段兄,您呢?”歿叱名抬起頭來,雙目掃了一眼段家財。
“我是在自己的鞋底下發現的……”段家財一抬腿,“真是古怪,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怎麼就這麼湊合就踩了上去,直到我踩到一灘水時,清理鞋子上的汙穢時菜才發現我腳板底下踩了一張黃表紙的。”
歿叱名點點頭,說道:“那麼你們五人發現黃表紙時,它字體正麵的方向可是指著哪?”
“這我就記得不太清楚了,當時就發現有一張紙,哪還會注意到字體的方向呢?”莊古幾人都搖了搖腦袋,各自也記不起具體情節了。
“向來世間事出必有因,因果相連,有果則有根源,如果紙條不是人為,而是異物所弄,那麼,今天我倒試試,問一問鬼神,到底黃表紙來自何方。”歿叱名說罷拿來一個羅盤,這招叫做‘陰陽問盤’。其實羅盤在信教的人當中,它並不僅是一個指明方向的盤子這麼簡單。它被很多信教的人用於接通陰陽兩界的一個閥門,陽間在羅盤紙上,冥間在羅盤之內,當然,並不是說,一個小小的羅盤就囊括冥間閻羅寶殿了,它的作用隻是負責承接兩地的通風口。歿叱名把其中的一張黃表紙擱在上麵,用火點著了,直到成了灰燼,然後歿叱名口中默念了幾句佶屈聱牙的謁語,張口一吹,羅盤上的指針竟然朝著東南方向指去!
“看來冥冥之中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來通知咱們。自古陰陽相隔,今日歿某隻是隨然問問,有先人回答就請速回,再次我會祈禱您重回天倫極樂……莊古,東南方向是什麼地方?”歿叱名拿起羅盤舉目跟著羅盤的指針朝遠方眺望。
“這裏是渾河口,出了村外有壑嶺和隘口兩村,再往外附近則是隘口村的舊屯,周圍幾十裏都是林區要塞。”段家財說。
“想必是那幾個地方出了白事,我再細問,是否是那邊出了事。如果真是,咱們找輛車,趕緊朝這兩個村落趕去,把事情及早辦妥了。”歿叱名把羅盤收到了口袋裏。從屋內拿出一碗糯米,他這法子是通俗的“鬼吃糧”,據說,上貢的這晚糯米要是有東西賞臉,那麼對方必定會回答上貢者提供的話題。
歿叱名把糯米飯擺好,一雙筷子直插當中,聳立如蕭,碗是用古舊家裏遺傳下來的舊碗,下麵用毫無瑕疵的白紙墊於地下,又抓來一隻雄雞刀口一抹,把喉管靠近白皚皚的糯米飯上。冒著熱氣的雞血噴得整個碗都是,好多都撒到了舊碗外麵來。這叫淋血飯,一些地方的人還以這個雞血飯為珍饈,用於待客或過節用。辦妥後,歿叱名把手中的雄雞朝地上一堆,令眾人圍成一圈,繞飯行走,並口中或心中念:過往神靈,請來吃糧;若吃我糧,請解我難。不時,碗中雞血竟然不可思議地漫了出來,傾瀉在鋪白紙於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