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去外麵開了一個會,回來後又接到了姚三和的電話,電話還是從派出所裏打來的。
我一拿起電話就聽見到那個標準的普通話在一旁說,姚三和,電話你都打了一百個了,錢沒有晃回一分來,老子的電話費倒被你打掉了不少,我告訴你,我手頭的案子多得很,沒心思陪你在這裏玩,這是你最後一個電話,再晃不回來錢,今晚就把你丟進去!
我讓自己靠在皮圈椅子上,我說,怎麼,你現在還沒有弄到錢?
姚三和沮喪地說,沒有,我把通訊錄弄丟了,我沒有聯絡電話,沒法聯絡,蔚然,你一定得幫我的忙,我隻需要兩萬塊,這個數目並不算多,而且我保證一出來就還給你,我保證。
姚三和的口氣非常誠懇,隔著電話線我沒法看見他,我能夠想象他此刻的麵孔有多麼的痛苦,他的眼鏡恐怕都要痛苦得戴不住了,但是我並沒有為此而感動。
我說,姚三和,站在你身後那個警察的話我已經聽見了,你都打了一百個電話了,警察的話當然不可全信,我還不至於那麼傻,我們就算隻信一半吧,你也打了五十個電話了,五十個電話,要麼通訊錄還在你手上,要麼你根本就不需要它,不管是哪一種,你那五十個電話一分錢也沒給你弄來,看來你騙人已經把你這個人的信譽騙得一點也不剩了,你不但沒有信譽也沒有了市場,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是再借錢給你,我也太沒有水平了。
姚三和有點著急了,說,蔚然,你肯定是聽滕錦華他們說了一些什麼,你千萬別聽他們的。
我說,那我聽誰的呢?聽你的嗎?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所有的朋友那裏都——我們不說騙吧,我們說借——借過錢?
姚三和一點也不抵賴地說,是的,我是借過錢,但我肯定是要還給他們的,我在借錢的時候就說過要還,我說過要還就一定會還。
我說,據我所知,你從朋友那裏借錢的曆史已經有好幾年了,幾年不是一個短暫的時間,你從來沒有還過任何人一分一厘,你每一次借錢的時候都信誓旦旦,賭天發誓,說你會盡快還,你有一次甚至在徐方生那裏咬破指頭寫過血書,可是錢一拿到手之後你就不見影子了,你知道滕錦華他們是怎麼說笑你的嗎,他們說,我們隻有在姚三和需要錢的時候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姚三和有點委屈地說,他們說的不是事實,我是還過錢的,我又不是隻借過他們的錢,他們的錢我一時沒有還,可別人的錢我是還過的。
我說,不錯,你說的這個事我也聽說了,有一次你是還過錢,你是在黑道那裏借的錢,黑道追殺你,要下你的膀子,結果還給黑道的那筆錢你還是在徐方生手上拿到的,你對徐方生說三天之後挖祖墳也把錢還上,結果三年過去了,你這錢仍然沒有還,我說得沒錯吧?
姚三和嘟嘟囔囔地說,沒錯,那一次是徐方生幫了我,我不會忘記,我會把錢還給他的,我們是十幾年的朋友,朋友應該有起碼的信任。
我說,我就不跟你談信任這個話題了,我隻問你一件事,這些年你在朋友手上借的錢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你還過任何一位朋友的任何一筆錢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