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和覺得自己此刻一定特別像個來自解放前城鄉結合部的二愣子,頭次跟人進城,生怕被撇下。果然司機聽她問完就笑了,在後視鏡裏笑得和藹又慈祥,說,小妹妹,妳怕叔叔把妳賣掉麽。
沈霽和虎軀一震。
「還是怕叔叔把妳姐姐賣掉?」
沈霽和虎軀二震。
這次連馮夕遷都震了一震。
「我不是她姐姐。」馮夕遷一秒製冷。
「她不是我姐姐。」沈霽和熱情響應,「但我可以是小妹妹!」
馮夕遷:「……」
司機叔叔:「哈哈哈!」
冰箱馮持續製冷:「我看上去比她大很多麽?」
司機叔叔:「……」
沈霽和:「哈哈哈!」
馮夕遷全程挺得筆直的背終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到座椅上,然後沈霽和就看到她朝自己睨了一眼,視線幽幽飄向窗外,麵無表情說道:「叔叔,依你看這位小妹妹能賣多少。」
沈霽和:「……」
司機叔叔:「……哈哈哈……」
沈霽和心裏那個苦,眼淚往肚裏那個嘩嘩地流,正待跳車,就聽馮夕遷接著說,我要回一趟家。晚上過去陪妳。語氣已經如常地軟下來了。
沈霽和想這話說得,就有點那個什麼了。雖然我是小妹妹,但我好歹也是23歲的小妹妹,妳不陪也沒事的呀。於是沈霽和就說了——
「那妳早點過來……」
馮夕遷笑了笑,笑得諱莫如深,輕輕嗯了一聲。
自從隻有兩個人了以後,馮夕遷笑的頻率就蹭蹭上竄。雖然每次的笑意都尤其短暫,外人看上來,也幾乎難以察覺那是在笑。但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秒,沈霽和都能捕捉到那人眉眼間藏著的小心翼翼的溫柔,像一泊珍缺的水掬在掌心裏,愈往前走,愈不時晃蕩出一些。
「晚餐……」
「妳在家吃吧!」沈霽和大義凜然。念頭再一轉,神智總算是清明了,「妳!妳家在杭州?」
馮夕遷頷首,說我是杭州人。
沈霽和有點激動。說哎呀!我,我,我在妳隔壁!我是上海的!
馮夕遷淡笑,說我知道。
沈霽和有點沮喪。說妳怎麼什麼都知道呢……
馮夕遷就改了口,說,那我不知道好了。
「妳是上海人啊。」看得出馮夕遷也是極力想表現得驚喜一些,「就在我隔壁呢。」
可惜演技著實太差了。
往劇組裏一擱,人約莫連個群眾演員都不要她演。
然而沈霽和看著她顰著眉認真的模樣還是笑了。這是沈霽和第一次在馮夕遷麵前暴露本性地笑,笑得花枝亂顫,小虎牙跟著咬肌一抖一抖。沈霽和一邊笑一邊抹眼淚,說遷遷姐妳的演技好差,和我姐姐有得一拚。她那個人啊根本沒有作為藝術家女兒的自我修養,小時候逃出去玩拉她幫忙扯個謊都一眼就被拆穿,後來我哥和我就不帶她啦。後來我們出去玩,就不帶她了……
沈霽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捏成拳頭的手停在眼睛上,遲遲沒有放下來。
馮夕遷探出手,頓了頓,攬住了沈霽和的腦袋。說,小孩子麽,笑都能笑成這樣。胳膊恰好遮著沈霽和的臉。司機從後視鏡往她們身上看的時候,就看到馮夕遷以無比別扭的姿勢擁著沈霽和。懷裏的人被擋著,看不清表情。
「哎喲,小妹妹這是wha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