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劍雄你他媽的傻了嗎!”
“時樾!”南喬掙開龍頭,又喜又驚地叫了出來!那一身風塵仆仆,敞著一件藍色衝鋒衣,眉目俊厲幽沉,不是時樾還是誰!
常劍雄聽到那一聲熟悉的咒罵,猛然回過神來,向泰哥扣下了扳機。
然而泰哥已經閃開,喝道:“龍頭!給老子把這女人弄死了!撤!”
龍頭得了泰哥這一句,拿手肘狠勁兒勒住了南喬的喉嚨。南喬極力掙紮,龍頭按不住她!便把她往水池邊拖去!
馬騮翻在地上,拖住時樾。眼看著南喬就要被拖進水池裏,時樾眼睛發紅,雙手力道爆發出來,“哢”的兩聲,便卸掉了馬騮的一雙肩關節。他狠狠地把馬騮踢翻到一邊,向龍頭衝了過去!
泰哥和常劍雄在僵持對峙,南喬的大半個身體已經沒入了水中,已經被凍得沒了什麼知覺,手指靠著本能摳在水池邊上。時樾隻一腳就將龍頭掀翻在地,踩斷了他的幾根肋骨,龍頭嚎叫著“我弄死你妞兒!”
他拿著碎水泥塊砸向南喬扒在外麵的手指,南喬手指一鬆,整個人掉下了那深不見底的、表麵上還漂浮著碎冰塊的蓄水池!
這個孵化器大樓是一座老式塔樓結構,為了高層的水壓,這蓄水池也不知建了多深。南喬身體被凍僵,整個人像磚塊一樣向下沉去。時樾本是伸手去撈,卻隻觸到她一個指尖。
他二話沒說,脫掉外麵的衝鋒衣,也跳下了那裝滿了刺骨冰水的池子。
人在冰水中至多撐七分鍾,更何況南喬之前已經被凍了那麼久。時樾幾乎是爭分奪秒,在水底一撈住她,便立即帶著她上浮出水。
出了蓄水池,他抱著南喬躲在一側,抬眼看到常劍雄正在和泰哥等人搏鬥。他和泰哥的槍都被打落在地,兩人相互爭搶,他一腳把泰哥的槍踢飛出了天台。而之前在下麵放風的人又上來了好幾個給泰哥助力,常劍雄雖然悍猛,卻雙拳難敵四手,許多時候都受製於那些嘍囉,守多攻少。
時樾看著常劍雄還能頂得一時,飛快地剝了南喬的上衣,給她把身上的冰水擦去,又一把捋幹了她的長發。他拿自己那件厚實有內膽的衝鋒衣給南喬套上,又摸了一把自己身上的水,用自己身上的那點熱乎氣溫暖著她。
他不斷往她身上哈氣,掐她的人中,“醒醒!南喬!”
南喬到底身體底子好,咳嗽了兩聲,咳出一些水來,便醒了。時樾給她拉上衝鋒衣的兩層拉鏈,道:“我去幫常劍雄。”
在大樓頂上,遠遠的已經能夠看到遠方警車的車燈閃爍,警笛鳴響。
泰哥無心戀戰,和一群手下完全是眼睛赤紅,像凶狠的野獸一般向常劍雄展開了襲擊。那馬騮脫臼的雙臂也被人接好了,雖然力氣弱了些,卻還是猛的像狼一樣!這些人手上的刀子白花花的,常劍雄打翻了好幾個,身上卻也掛了不少彩。
時樾還沒來得及過去,常劍雄找了個機會正要撿起地上的那把槍,誰料馬騮腳下還是敏捷!一個飛踢,那槍便在地上滑出,恰好到了時樾這邊。
泰哥和馬騮幾個配合極好,三前一後,泰哥在背後兩手持刀,五柄刀子齊齊向手無寸鐵的常劍雄捅去!
時間仿佛凝固在那一刻。
時樾的心中一瞬間閃過了千百個念頭。
這一柄槍上並沒有指紋。
常劍雄是戴了橡膠手套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而這一柄槍,已經殺過了一個無辜的人。
非法持有槍支,觸犯刑律,造成嚴重後果,依法論刑。
他隻要撿起了這一支槍,上麵毫無疑問的就是他的指紋。
隻要常劍雄再一次否認,他就百口莫辯。
而一旦他開了槍,哪怕算是正當防衛,持槍殺人,恐怕也逃不過到監獄中走一遭。
他已經進過一次監獄了,他還能再進一次嗎?
倘若再進一次,他恐怕被南宏宙接受的最後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吧。
那一瞬間他想放棄。
常劍雄一個謊言害他十年,他為什麼還要救他。
善惡有報,難道不應該是讓常劍雄在這裏自生自滅,而他帶著南喬走麼?
然而他的本能讓他的手指落上了地麵的槍。
斜斜抬起,手指回扣——
一枚子彈穿破空氣,發出爆裂的聲響。
它無所阻礙,它無往不利,它毫厘不爽地擊穿了泰哥的心髒,火藥在血肉之中爆炸,讓他的生命驟然停止。
而那時,兩柄刀子還沒有落下。
時間在那一瞬間恢複如常,泰哥笨重粗壯的身軀向後跌去,雙目圓睜。常劍雄怒吼一聲,雙手握住敵手的雙腕,任馬騮的刀子紮進自己的肩膀,折斷了那兩個人的雙腕。他長腿一掃蕩倒了那兩個人,又生猛地一拳打在了馬騮的肚子上。
常劍雄渾身是血地從橫七豎八的人堆了走了出來,夜色中他的臉色宛如冷鐵。
他直勾勾地看著時樾。
時樾仍然提著槍,他也看著常劍雄。他渾身透濕,臉色烏青,水珠子從頭到腳地往下流淌。
時樾說:“謝了。”
常劍雄一動不動,眼珠子都一動不動,宛如一個鬼魂。
時樾轉身走向靠在水池邊的南喬。
槍,仍然在他手中。
常劍雄的手在他背後抬起,仿佛極其的沉重,又痛苦不堪地緩緩落了下去。
他越過時樾看向南喬,發現南喬正在靜靜地看著他。一雙修長的眼,在這冷白冷白的燈光下,烏黑又透徹。
他看到了南喬的眼中有謝意,卻也有……更多其他的情緒。
警笛聲四麵響起。空中甚至有直升機飛了過來。
南喬知道,她父親來了。
時樾將南喬攙扶了起來,一隻冰冷的手握上了另一隻冰冷的手。
兩個人走下了樓梯。底下,已經聽得到警方對講機的聲音。
許多的人過來了。
南喬忽然停下來。
“時樾,我們跑吧。”
時樾看向了她。
她仰著一張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薄薄的嘴唇仍然是青紫的。
可她的眼神熾熱堅毅。
她說:“時樾,帶我跑吧!就像那晚上一樣。”
時樾冰冷又堅硬的手指攥緊了那一柄槍。
他點了點頭:
“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