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修廠楊懷邊主任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師傅來找她,說:“徐師傅的老伴和我內人都是針織廠的工人,我們又是對門的鄰居。徐師傅當了三十多年大師傅,現在是錦都飯店的高級烹飪技師,如果陶老板答應他過來上班,他就提前辦理退休。”她想自己店裏正缺少這樣有技術有經驗的廚師,又感激楊主任曾幫過自己的大忙,笑著說:“二表舅看著行,我沒意見。”楊主任大喜,對徐師傅說:“怎麼樣?陶老板很仗義,過來好好幹吧。”她問徐師傅對工資待遇有什麼要求,徐師傅說:“我在錦都一個月工資獎金加起來大概六百塊錢,在這裏多一點少一點差不多就行。”她想自己廚房裏用的技校生都每月六百了,當即答應每月給六百元錢。徐師傅很高興,說辦完退休手續立即就來上班,臨走,又問:“我還有個同事,也是高級技師,比我大兩歲,早就在錦都幹夠了,能不能也過來?”她爽快地說:“隻要你願意他來,我歡迎。不過,你們都到我這裏來,苑雪梅能同意嗎?”徐師傅急忙說:“沒問題,沒問題,絕對沒問題。那個姓苑的大會小會天天講,飯店裏人員臃腫人浮於事,人工成本不堪負重,還說什麼減員增效勢在必行,恨不得把員工砍掉一半降低成本,怎麼會不同意呢?”她說既然都是高級技師,工資都一樣吧。徐師傅一再表示感謝,對楊主任說:“苑雪梅像梁山上的白衣秀士王倫,心胸狹窄小家子氣,陶總裁就像及時雨宋公明,是個轟轟烈烈幹大事業的人。”兩個人要回去,她把他倆送到門外,楊主任又跟著她回到辦公室,對她說:“陶總裁,我們汽修廠已經從汽運公司分離出來,改名汽修公司,實行自負盈虧,賽世澤是承包人,汽修廠成了他自家的了。濱化城就是我們一家汽修廠,經濟效益並不差,可他隻給我們發百分之八十的工資,還整天咋呼要砸掉鐵工資、鐵椅子、鐵飯碗。我也不想在那裏跟他們生氣了,如果能到這裏幫著你幹點什麼活,我就去醫院開個證明,病退算了。”她覺得這事有些突然,一時不知怎麼說。楊主任看她猶豫不決,攥起右拳放在胸前,說:“別看我有點胖,幹起活來不含糊。”她知道楊主任幹活麻利,又想他是維修汽車的,就說:“你要想過來,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給我把酒店的水、電、暖、電器、房產等等維修全部管起來,待遇就相當於部門經理吧。”楊主任笑嘻嘻啪地立正給她敬個軍禮,說:“是!陶總裁,本人一定全心全意,盡心盡力,為你保駕護航!”
這天下午她故意從南麵大路上走一趟,想看看酒店的整體外觀效果,情不自禁向南一望,見農機總公司裏正有一輛白色大頭車開出來。往事不堪回首,她怕是曾其端坐在車上,趕快把目光移向北麵,見自己酒店大招牌光芒閃爍,保安身穿製服站在門口,自豪感油然而生且感慨萬分。她一個人出來不敢長時間逗留,趕快回店,一個在路邊擺書攤的老頭手拿一本書向著她吆喝:“兵者詭道也,商者詐道也,商場如戰場,競爭如戰爭……”她看那老頭形容枯槁衣衫襤縷,正要走開,老頭又向著她喊:“老板老板好麵相,讀了這本書,運籌帷幄伐謀伐交,不戰而決勝於萬裏之外,把酒店開到青島開到濟南開到北京開到紐約開到巴黎倫敦去。”她見那老頭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得動聽,又覺得這老人似乎博古通今,於是想起孺子可教的典故,湊向前去。老頭拿著一本《三十六計》,極力向她推銷,出於同情,她拿了一本,讓值班保安先替她墊付了二十元錢。回到辦公室扒拉著書看,當看到“借刀殺人”“釜底抽薪”的計謀時,反反複複看了幾遍,大有感慨,此時方恨自己讀書太少太遲,回想自己這幾年盲目亂闖蠻幹,感到既可笑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