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畫剛從樓上下來,她媽柳惜雲就叫她趕緊過去吃早飯。沈畫應了一聲,把包包放沙發上,一邊捏了個小包子往嘴裏塞一邊往椅子坐,一旁喝豆漿的沈爺爺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到底沒說一句話,柳惜雲卻看不下去,瞪她一眼,“急著投胎啊?用筷子吃!手髒不髒,一個大學把你上的真是越來越不成個樣子,當年讓你不去你非要去……”
沈畫嘻嘻一笑,趕緊拿起筷子,把她媽媽柳惜雲的不滿當耳邊風吹過去。柳惜雲倒不是從小就挑刺她,主要是她大學背著她媽將原本說好的建築學專業改成了專科麵點師,通知書下來的時候她媽媽怎麼都接受不了眼前的現實,畢竟從小沈畫還算聽話,但是一出格就是這樣的人生大事,她更難接受的是女兒居然跟自己不貼心了,尤其是見到專科學校那烏煙瘴氣的風氣以後,說什麼都要把沈畫帶走,鬧騰無果之後,便在對沈畫的專業和學校的挑剔路上一去不回,但凡她有個什麼小毛病都一定要說是那個學校帶的……沈畫自知理虧,也就悄悄接受了,反正她心裏舒服就好。
這樣說說倒是罷了,可怕的是剛上大學那會她媽每天一個電話叮囑她不要學壞不要鬧事,一定要問她每天做什麼遇到了什麼人,沈畫脾氣好,每次都好好回答,並承諾一定不學壞,這才在三年時間裏安撫她媽媽柳惜雲那顆不安躁動的心。
每逢這種場景,沈爺爺都是咳一聲繼續吃自己的,沈爸爸也是盡量給沈畫遞眼色,別跟你媽媽一般見識。
在她媽媽說夠了,自己喝一口豆漿,才緩了語氣開口道:“你書瑤阿姨說雲慎要回來了。”
“哦。”沈畫應一聲,應完了才反應過,“誰?雲慎?”
“對。”
“哎呦?雲小子要回來了?他去奧地利有三年了吧?”沈爺爺眼角帶笑,終於有引起自己興趣的話題了。
“嗯,四年多了,好像是他們剛上大學那年去的。”沈爸沈靜談接話。
“哦。”沈畫點點頭,在記憶裏搜尋關於雲慎這個人的點點滴滴。
沈畫跟雲慎的關係,像無數個祖輩老戰友又鄰居的關係一樣,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但可惜的是,他們沒有像無數的青梅竹馬那樣建立深厚的兄妹之情,這都要歸功於沈爺爺的一句玩笑話。
在沈畫三歲的時候,她爺爺看外麵春光大好,隔壁院子傳來小雲慎叮叮咚咚戳鋼琴的聲音,他一個心情好就對沈畫說:“畫畫啊,爺爺把雲爺爺家的慎慎娶回家給你做童養媳好不好?”幼時的沈畫並不知道什麼叫做“童養媳”,隻是覺得跟雲慎有關的一定都是極好的,畢竟他長得那麼粉粉嫩嫩。所以她滿心歡喜地將這個“喜訊”在大院裏傳播開來,也有稍微懂事的會不解一句:“我媽媽說姑娘家才是媳婦兒,應該你是雲慎的童養媳!”
彼時固執的沈畫一定要捍衛爺爺的權威,“我才不要!他是我媳婦兒!”不負眾望地在雲慎麵前叫“媳婦兒”,小時候並不能理解這個稱呼的概念,在大人的哈哈大笑下,雲慎采取的是怒瞪不搭理措施,這樣的姑息行為讓沈畫將這種稱呼一直帶到了小學,中間還夾雜著不懂事的小孩子追求“時髦”跑回家向爸爸媽媽哭鬧著要“童養媳”……
“唉唉唉,畫畫,你媳婦兒要回來了,不打算去接他嗎?”沈靜談促狹地揶揄自己的女兒。
沈畫不覺有點臉紅,嬌羞瞪爸爸一眼,“爸爸,你別取笑我了,多久的事了,還提。”
沈爺爺笑,“畫畫你還想要雲小子給你做媳婦兒嗎?我記得你好像很大了還在叫他媳婦兒吧?”
“爺爺你胡說!我哪有很大還在叫。”沈畫想到過去的糗事就覺得窘迫,沒想到大人還是這麼愛提。
沈畫記得在他們小學時候她就沒有叫過了,那個原因她記得很深刻,因為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受挫。少年單純,那時她並不知道雲慎越來越黑的臉是不喜歡她的稱呼,所以在她去找他回家,一堆小孩子壞笑著推他,“雲慎,你的童養媳來了哦。”那時候,想不通自己怎麼就人來瘋地叫了一句“媳婦兒”,於是雲慎本來不情願又尷尬的臉色變得漆黑,他狠狠地瞪著沈畫,怒吼道:“沈畫,我警告你,以後不準再叫我童養媳!”
雲慎從來不發脾氣,他向來都是溫和陽光的樣子,那時候卻如暴雨突來,周圍的小男孩和沈畫都被嚇傻了,但是沈畫還是嘴硬來一句:“不叫就不叫嘛,你吼什麼吼。”即使心裏碰碰直跳,她以為雲慎會打她。
那以後沈畫也確實沒再叫過雲慎“媳婦兒”,但是這種影響卻是經久不息,所以她從最開始的害怕雲慎到發現他好像因為這種丟人的稱呼一直不喜歡她,對她冷冷淡淡,沈畫知道雲慎不喜歡她也不敢再去招惹他。於是本來應該發展起深厚感情的兩個人就平平淡淡地這麼處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