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寶物美人兩俱空(2 / 3)

郭子嶽被其父神袍傳出去的劈空掌力拂了一跤,不過其父還要他上前應敵,故未重傷了他。郭子嶽站起之後,便在那邊不敢過來,此時聽了父令,隻好拔劍在手,走上前去。

郭三橫道:“中原一盜輕功屬天下前十名之內,所以功夫也以靈巧取勝。逆子好自為之!”

中原一盜望著走上前來的郭子嶽說:“少俠,你雖然能夠殺得了巫山頭陀,卻殺不了我。如非你宅心仁厚,老偷兒當真就取了你的小命去了。那樣一來,令尊豈不成了借我之手而殺你了麼?”

郭子嶽道:“趙俠盜為何要離間我父子?如此做事,豈不太卑鄙了麼?”

郭三橫恨聲道:“嶽兒休要與他多說,殺了他!”

郭子嶽道:“啟稟爹爹,孩兒的武功隻怕殺不了他。”

“能殺的。我的天罡三十六劍天下無敵,不然為父又怎能博得劍神之稱?趕快與我先殺了他!”

千心毒王在一旁冷笑道:“少俠趕快動手吧。你們辦完了事,令尊才好放手與我一搏。”

郭子嶽又哪會不明白這晚上的敵我態勢?千心毒王乃精絕國王子,自繼承無地國統後,一直在為覓地複國而儲備方奔命。

他的國中,數百年來,三千臣民多數戰死,隻剩千人左右。可留下來的,無論男女老少,均是能夠獨立作戰的強者。他的身周,更是高手如雲,實乃今晚奪寶的頭號強敵。所以郭三橫嚴令兒子將巫山尊者、中原一盜盡快殺了,好專門對付千心毒王。

而千心毒王,也不願另有強敵奪寶,所以也願意等待響石山莊料理了其他敵人之後再圖奪寶。

郭子嶽持劍走進場中問道:“趙前輩用什麼兵刃?”

中原一盜說:“老偷兒不充正人君子,什麼都用,甚至也用劍。”

“那你的劍呢?”

“在你手中。”

“哦,明白了。你的白打功夫很高,尤長空手奪白刃。”

“正是如此。”

“好。那倒不可不領教幾招。”郭子嶽說到這裏,長劍一引,已經出招,徑直向中原一盜攻去。

郭子嶽攻向了中原一盜,劍式突然間變得飄忽不定起來,隻見在月光下暗光微閃的劍幕中,一支長劍明吐暗吞,似左似右,而又上下不定,虛實難辨,偏生那金戈破空之聲,卻又響遍場中,似乎有上千隻馬蜂同時在中原一盜的身周亭,馬上就要以毒刺向中原一盜一般。

中原一盜大喝道:“‘天蜂發怒’!來得好!”

喝聲之中,隻見中原一盜一雙手掌首先幻化成無數掌形,接著身影移動,也幻化成無數身形,在郭子嶽的劍影之中遊動起來。

突然劍光盡斂,劍刃破空之聲也驟然消失無聲。郭子嶽一個身形急速遊動起來,手中長劍無聲無息地刺向中原一盜,劍劍攻實,式式要命。中原一盜身形晃動更漸加快,腳下展開一套奇形步法,左踩金鬥,斜跨木盤,突然向後倒踏火宮,一下子便令人莫名奇妙地到了郭子嶽身後,倏地出指,便向郭子嶽的後背大穴點去。

誰知郭子嶽就在此時,突然身形向左倒下,右臂一掄,手中長劍便向中原一盜的下肢斬去。中原一盜一指點空,驟見郭子嶽右臂一掄,劍光一閃,明白下盤受到攻擊,立即湧身縱起,向前上方斜斜射出。

哪知郭子嶽掄臂劍斬這一式既實又虛,如是斬中敵腳,便是實招,如是斬不中時,他有一個變著,即旋腳墊肩後翻彈身而起,以腳尖勾踢敵人。

中原一盜縱得高,郭子嶽橫斬不到,腳踢又不中,他翻身彈起時,中原一盜已經在三丈之外落上了身子。

隻見中原一盜在三丈之外的地上吃力地站起來,以手指著立於場外的郭三橫道:“你……你好無恥!你竟趁老夫打鬥之機,施放暗器,偷襲於人!”

郭三橫冷笑道:“響石山莊又沒有請你來作客,你偷偷摸摸,潛來我的莊中偷盜,你不無恥?響石山莊今晚強敵壓境,你要老夫按武林規矩,處處被動麼?說不得也隻好快刀斬亂麻了。黃泉放心去吧,完事之後,我會厚葬你的。”

中原一盜恨聲道:“好可惡的……老狗……”話一說完,中原一盜倒地死去。原來是郭三橫以七支小指頭般粗細長短的毒標,趁中原一盜縱起身子避招時,盡數打進了中原一盜體內,眨眼間又料理了一個強敵。

千心毒王走進場中道:“郭莊主好絕殺的心機!咱們怎麼打法?”

郭三橫走進場中道:“當然是由我來接閣下這一場。”

郭三橫調頭對正站在場中望著中原一盜的屍體發呆的郭子嶽喝道:“逆子退開!”

郭子嶽歎了一口氣,垂頭退在一邊。

郭三橫道:“千心毒王,咱們是比武功還是比毒功?”

千心毒王道:“原來郭莊主還精毒功,倒是本王眼拙了。”

“那麼,千心毒王是想比毒功了?”

“不。本王不想以毒多殺莊中其他生靈。郭莊主想怎麼打盡管自便,本王總之一人應敵便是。”

“千心毒王帶來的眾多屬下呢?”

“沒有本王的命令,他們是不會亂動的。”

“如此很好。千心毒王,咱們再做一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

“我保證和你公平一搏,我的人不插手我們的打鬥。我若輸了,我將紫瑰盆雙手奉送,你若輸了,你帶你的人走,發誓不將紫瑰盆的事傳出半句風聲。”

“這個……很難辦到。因為就算我能勒令我的人不多嘴,可你那親戚王家……那麼多人都知道紫瑰盆的事,而且知道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數日。隻有你一人,整日不出莊,不是打坐練氣,就是靜坐密室,想要破解紫瑰盆的功用……哦,郭莊主,你那密室在哪裏?在趙王城的故土下麵嗎?”

郭三橫仰天大笑:“狗東西!你想用邪術誘騙老夫說出密室在何處,紫瑰盆藏於何處嗎?”

千心毒王哈哈大笑:“好,這一個回合算是打平。郭莊主注意,本王要出招了。”

“且慢,老夫的話還未說完。”郭三橫道,“你既然不能滿足老夫的條件,老夫就算戰死了,亦不會交出紫瑰盆的。”

“那……請郭莊主另外提一個條件。”

“你告訴我紫瑰盆究竟有什麼用?”

“這個……本王實在也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你冒死來搶什麼寶?你想糊弄老夫?”

“這個……本王聽人說,此寶出自昆侖。古代昆侖山共有九層,比今南藏的喜瑪拉雅山還高。在上古不知何時,其第九層山突然毀塌,露出一穴,穴中共有三件寶物,一是紫瑰盆,二是風鬆石,三是火玉。此三寶同穴而生紫氣,紫氣而生龍血靈芝,服食後壽可千年,立成地仙。”

“原來如此。多謝。哎呀……”郭三橫聲音一變,“那麼你可知道風鬆石和火玉今在何處?”

“郭老狗,你又想搞小動作了?”千心毒王怒聲道:“你施的是何門何派的攝魂術?”

“我施了攝魂術嗎?”郭三橫笑道。突然皺了皺眉,然後勃然大怒道:“馬隊?千心毒王!原來你那精絕國的精銳盡出,誌在必得了?”

千心毒王傾聽片刻,正色道:“郭莊主,這不是本王的馬隊。

本王有一支馬隊在這附近,卻不過十數匹馬而已。而且不奉本王命令,絕不敢擅自行動。這一支馬隊,本王察聽,不下百騎之數。且蹄聲雄壯有力,顯然是軍馬。隻怕來的是官兵吧。”

“可是你這老狗串通了官兵所為?”

“放屁!本王身為精絕國王,再不濟也不屑搞那種不恥於人的事!”

郭三橫不解道:“這馬隊會是什麼人呢?來人,前去查看一下。”

郭三橫身後的親信尚未回答,隻聽一個聲音在遠處答道:“郭莊主不必派人查看,讓貧道來回答你。”

郭三橫一聽那人的聲音,頓時大吃一驚。因為此時馬隊尚在大半裏之外,而那人從大半裏之外回答這莊中人的談話,聲調子和,毫無亢作之感,顯然是內力運使十分純熟,而且內力充沛之極。

郭三橫潛運內力,向遠處問道:“請問閣下是誰?”

那人在遠處回答:“貧道乃長安城中左右街道門功德使廣玄子是也。”

“廣玄子?茅山上清官廣玄真人?”

“正是貧道。”

“騎馬來者甚多,請問道長,都是些什麼人?”

“那是大內選侍官宋公公,以及他的護衛隨從。”

“選侍?皇家到邯鄲選美來了?”

“選了數日了,你還不知道麼?哎,那自然你沉湎於破解紫瑰盆了,所以兩耳不聞窗外事。”

“紫瑰盆?什麼紫瑰盆?”

“郭莊主不必裝模作樣了。你和精絕國王的對話,貧道在行來的路上已經聽見了。還想賴麼?”

馬隊越行越近,已經離莊不遠了。茅山的廣玄真人和郭三橫始終在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對話。郭三橫此時心中開始焦急了。他明白他並不怕千心毒王。戰恤大開時,莊中會有人死於千心毒王之毒功,但他不怕。他的武功卻在千心毒王之上。

如今皇家的官兵來,而隨隊鎮壓反抗的卻是茅山道土廣玄真人。從唐開國以來,到此時唐穆宗四年初,已經曆時二百餘年了。京城長安附近的終南山——樓觀台道教叢林是一個道教中心。而另一個道教中心便是茅山,比羅浮山道名更甚。盡管羅浮山出了一個武功天下第一的軒轅集,但他素性獨來獨往。而茅山派道士人多勢眾,威芒正盛,可不好惹。

郭三橫調過頭去,怨恨地望著兒子郭子嶽。突然!他驚奇地問:“逆子!你抖什麼?”

郭子嶽一愕,立即伏地跪下道:“孩兒罪該萬死,是孩子害苦了父親。”

“那又怎樣?事已至此,大不了一死,何必發抖!”

“孩兒……孩兒……”郭子嶽突然間竟哭泣起來。

郭三橫恍然大悟,厲聲喝道:“你是擔心王家小姐被皇家選美選進了宮去?”

郭子嶽一聽,驟然哭出聲來:“孩兒……罪該萬死……”

“不長進的東西!你一表人才,加之武功已入極流,甚麼美女弄不到手?值得為一個王家小姐如此傷心?”郭三橫大聲喝罵郭子嶽。

莊上不遠處,傳來了茅山道士廣玄子的聲音:“哦,原來少莊主心中愛著王家小姐,而且愛得如此癡狂!”

茅山道士的聲音一響起,郭子嶽就止住了哭泣,咬緊了牙關。

郭三橫輕聲說道:“逆子!不想活就去死。別再哭哭啼啼丟了我郭家莊的臉!”

郭子嶽輕聲道:“是。”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當”地一聲拔出長劍,走向千心毒王,沉聲道:“國王陛下,晚輩向你討教幾招。請不吝賜教。”

精絕國王搖頭道:“你的意中人被選進了皇宮,你想一死,又想死得其所,所以就找我拚?我不上你的當。”

郭子嶽怒道:“武林人就當死於劍下,你要在下投水上吊麼?

戰亦得戰,不戰亦得戰!誰叫你來夜闖響石山莊!”

郭子嶽此時滿腔悲憤,已經變得有些不可理喻,心中模糊覺得罪該萬死,死前卻還可以拚命一戰,或許能再為郭家莊除一強敵。他身形一晃,腳下一滑步,便已欺近了精絕國王,“嗖嗖嗖嗖”就是連環七劍攻了過去,竟將郭家莊的“天罡地煞”劍法中密不示人的“天罡七鬥”絕招也使了出來。

“天罡七鬥”劍招,一招七式,四劍二腿套一掌,於手腕身步法的配合上,達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一式大狐斬之後,擺腿一踢,施身又是一式中宮突刺,下藏一踹,一踹的同時,手上變式為斜砍,這一式是搓合了刀法之妙,斜砍勢盡,腳已落地,又是回肘突刺,這一式則若再不得手,左掌暗藏,可攻可守,藏拍擊抓擒之妙。這一招“天罡七鬥”,真是淩厲至極,快到至極,身劍合一,敵人隻見灰影一閃,便已負傷或死於劍下。

郭子嶽此時使用“天罡七鬥”絕殺之招攻殺過去,又是在悲恨至極的情形下攻出的,其速度力度都已達到了他自身的最大限度。隻見灰影一閃,他的大吼聲中,夾雜著一聲驚叫,精絕國王已經退到了三丈開外,肩頭竟已中劍受傷。

“好劍法!”有人大聲叫好。眾人回頭一看,後花園的牆頭上,已經淵停嶽峙地站定了一個五尺高的清臞道人。

精絕國王拱手道:“道門功德使久違了。”

那道人便是左右街功德使中的道門功德使廣玄真人。他站在牆頭還禮道:“精絕酋長,以你的武功,如若不躲,完全可以在他起腿旋身之際殺了他代辦處了他或製住他,你卻為何遲遲不出手?”

“說來好笑,本王愛惜這個小子!”

“原來如此。精絕酋長是為紫瑰盆而來的?”

“那麼,功德使也是為紫瑰盆而來的了?”

“正是。不過不是貧道要紫瑰盆,而是皇上想要。”

“皇上?皇上知道響石山莊有紫瑰盆?”

“皇上現時還不知道。不過,宋選詩選中了王家小姐進宮,王家小姐想要有紫瑰盆一同進宮,也就算是皇上想要的吧。再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同樣可以說,普天之下,莫非王一般的說。精絕國酋長,你說是也不是?”

“本王乃是精絕國國王,可不吃這一套。”

“可此地乃中原國土,非西域西隅。何況自從大唐開國之後,西域東夷各邦,從安北、安西、吐蕃到突厥,盡皆臣屬大唐,精絕國王莫非還是例外?”

“精絕雖是一個弱小酋國,畢竟是一個獨立之幫。交好大唐豈能就算臣屬?”

“千心毒王不服氣麼?”廣玄真人說。以目中突然精光暴現,似有神光射出目洞之外。

“不服。”精絕國王幹脆地說。雙目中同樣精光暴現。

廣玄子道:“你待如何?”

精絕國王道:“我要紫瑰盆!”

“有貧道在此,你能帶走紫瑰盆嗎?”

“本王就算技不如人,還有毒功可補,莫非真的怕了誰來?”

“你是誌在必得了?”

“是的。”

“你要紫瑰盆幹什麼?”

“複國。”

“複國?”

“是的。複國。如能因奇物得奇遇,固然不錯。如不能得奇遇,也可用奇物向大唐皇帝換得一隅國土,安我精絕國。”

“精絕國土數百年前為流沙所吞,以後一直各處漂泊,無安居之土立國。這樣吧,精絕國王如能退走,貧道偕宋公公回宮後,請宋公公找機會將此事奏明皇上,求皇上在昆侖山一帶賜地與你,以安精絕國之曆祖和幸存之人。”

精絕國王馬上說:“宋公公已進園中,請問宋公公可願答應此事?”

原來,就在兩人僵持之時,大內選美官宋太監宋選侍,已經帶著眾侍衛隨從進了山莊,並且湧進了後花園。因為二人正在說話,說的又是正事,眾人便沒有起哄,進完之後,便默默站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