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燼看看魅靜靜的停在原地,唇角笑意更濃。他行至魅的身旁,手懸於魅長發上空。
魅皺眉,銀線隱忍的纏在指尖。卻兀地感受到頭皮一陣暖意,她驚異的抬頭。
公子燼收回手負於身後,清淺一笑,”春寒未消,姑娘頭發沾濕,染了風寒可就不妙了。”
魅局促的收回銀線,所以,他便用內力烘幹了她的頭發麼?
”你為何會來這?”魅一開口便後悔了,他來這與她何幹?她越來越失常了。
公子燼目光溫潤,看著魅微有些懊惱的神情輕問,”姑娘又為何在此?”他停了一下,又道,”若燼說,燼來此地的目的與姑娘相同,姑娘可信?”
魅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大喝,”荒謬。”說完,卻在看到公子燼泰然的目光後,心頭一顫,”你……究竟是誰?”
公子燼銀麵下的眸又柔軟幾分,”姑娘,這是問的什麼話?”
魅恍惚的看著公子燼,熟悉之感越發濃烈,”你……”
公子燼卻身影一閃,從魅身邊晃過。
魅隻覺墨發一鬆,三千青絲鋪展而來。
公子燼站在魅的身後,指尖夾著一支發簪——正是魅頭上的那支。
魅將散亂的發絲拂來,轉身,早已不見了公子燼的身影,他的聲音卻依然傳入耳畔,”姑娘這支發簪,便當做欠燼一根紅線的抵押之物,可好?”
魅撫著胸前幹燥柔順的長發,似乎該還保存著溫度。
既都拿去了,又何必再問呢。
為何來這呢?
魅終是低垂了頭,她隻是,來見故人。
魅足尖輕點,從湖邊的樹梢掠過。
直至密林深處,魅躍下樹梢。
樹影密集,參天老木枝冠橫斜,密林之中竟不見一絲月光。
魅一身白衣,靜靜的看著這鮮少有人踏足的地方,一個孤墳,蕭索寂寥。
”魅,你又偷吃桂花糕了。”
”魅,我們偷偷溜出去放紙鳶吧!”
少女一聲聲清脆的俏語在耳邊炸響,魅心如刀割。
魅的步履有些踉蹌,周身環繞著悲傷,白衣更顯得蒼涼。
鞋履踩在地上腐敗的枝葉上,嘎吱作響。夜風在樹葉間獵獵吹過,魅的臉色有些蒼白。
她行至那低矮的孤墳,聲音有些散亂,”我以為……你喜歡安靜的。”魅順著石碑抱膝坐下,原本瀲灩的眸黯淡無光,”可是我忘了,你還會孤獨,對麼?”
魅抱膝而坐,頭抵在石碑上,冰涼的觸覺沒有讓她清醒半分,”秋千,你可怨我?若不是我,你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也不會,在這荒郊野外,獨自孤寂了十年。”魅宛若回到那些年,她因闖禍而惶恐不安,少女笑語盈盈的安撫,”魅別怕,有我呢。”
夜風帶著料峭寒意,魅伏在石碑上,淚痕滿麵,如今,你也不在了。
”秋千,秋千,”她低低呢喃,”我殺了他們所有人,給你們報仇,好麼?”她的指尖摩挲著石碑粗糙的表麵,指尖冰涼到刺痛,魅周身肆無忌憚的迸發著殺氣。她眼睛泛紅,腦海中又是一片血紅。
魅的散發被風吹亂,她低沉的嗓音有些孤寂,”不知道以後我來找你時,你會不會不要我?”她似乎有些委屈,泛紅的眼黯淡,”我如今雙手都沾了血腥,你可會嫌棄我?”語音一轉,”不過,你就算嫌棄我,我也會纏著你的。”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幾不可聞,”就像小時候那樣,就像當時那樣……”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她都忘了時光,久到你們都還在,而她也,不懂仇恨。
”很快了……我會慢慢的讓他們償還你們流盡的鮮血。”魅便笑了,蒼白的臉上唇角上揚,如罌粟般惑人。
如今,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殘喘而活。還有什麼可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