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知道紀南風和無名可以配合的如此默契,樹林那頭似乎兵刃交接的打殺聲陣陣,我與紀南風慢慢退到了樹林之外,一看,卻是觸目驚心!
這是一處懸崖峭壁,從樹林裏根本看不出此處除了陡峰連連,根本退無可退。
紀南風放開了我,山峭之上北風習習,吹得他頭發都亂了,他的薄唇褪去了血色,但是那邪佞笑容又掛在了他的臉上,風中送來他的喃喃,“七弟,你果然準備了一場驚世盛宴來迎接我回來。”
說完似乎懸崖邊的凜凜烈風灌進了他的喉嚨裏,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我隻好扶住了他的手臂,拍著他的背脊順氣。
樹林之內的打鬥聲越來越近,穿著黑衣的無名也漸漸出現了樹林盡頭,我眯起眼睛發現,為了讓我們無法逃走,黑衣人的數量在短短一刻之間又增加了一倍,無名的軟劍上已經染上了鮮血,一路殺伐而退,帶出長長的血流。
無名自己身上也受了更多的傷,那瘦如皮包骨的手腕上也血流不止,風聲,混合著兵刃交接的金屬聲,還有那哀號的呼痛聲。
這是修羅的戰場,這是血戰血歸之途。
無名一直與黑衣人奮戰著,一個劍挽天華,他忍著傷痛來到我們五步之遙的跟前。
他長劍按地,似挺拔高山,勢要守護防線。
紀南風胸口的鮮血越來越多,再不及時止血,他性命危險矣。他自己也感覺到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側頭看我時意味不明。
風很大,吹得我竟然往後退了一步!一顆石子因此摔下了懸崖,滾滾迷霧,不見回音。
這時,紀南風也隨我往後看了一眼,看著懸崖之上雜草叢生,藤蔓綿長,轉過頭來斜眼看著黑衣人和那些大漢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他往我的手臂上一按,我那扶著他的手種種垂了下來。他負手而立,仿佛胸前的鮮血隻是點綴他從容與邪魅的裝飾。
在劍拔弩張的對峙之中,在眾人莫名而警惕的視線,紀南風朗笑一聲,道:“回去告訴七弟,大哥讓他有心了!”
說完他回過頭我溫暖一笑,眼底帶著莫名的安撫,他叫了聲擋在身前的無名,無名迅速回頭和他對視一眼,有什麼光芒在兩人的眼底一閃而過。
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無名已經靠近,這一次,無名的手扣住了我的腰肢,接著我覺得自己足下一輕,整個人往懸崖之下墜去,凜冽的風刮得我臉上刺痛,耳邊回蕩著黑衣人的叫聲,“不好!他們跳崖了!”
風更大了,迷霧更濃了……
壁立千仞,懸崖萬丈,吞噬墜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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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來,陽春三月都是最美的季節。桃花紛飛,楊柳依依,似多情的少女,帶著柔情的麵紗,顧盼生輝。
三月的故絳,賞花人處處,整個西競王城似乎都徜徉在花瓣的海洋裏,清香四溢,落花翩翩。
而桃花最美的地方,當屬故絳相國府。
這些都是身邊這位已年過四十的吳姚縣縣令告訴我的,他的眼底閃著興奮的光芒,貪婪而諂媚:“二姑娘,此次黃達能否得相國青睞,就全靠姑娘你了。”說著他又看了眼相國府的牌匾,仿佛那裏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天堂。
我與黃縣令站在相國府前已經整整三個時辰,盡管我們天未亮就已經來到了這裏,但是相國府前早已排起了長隊。
黃達對此似乎早有心理準備,遞上拜帖等候之餘,一個勁的拿閑聊作解悶工具,喋喋不休的告訴我相國是如何如何的能力通天,若是攀上了相國,此生就此飛黃騰達,錦衣玉食更是不在話下!
我卻隻是看著相府前的幾株桃花樹,覺得黃達言語中,隻有那一句“相國府桃花最美”最為真實。
桃花大多粉紅柔美,可相國府門前這幾株樹上的桃花卻是白色花骨朵,白色的花瓣如玉似棉,又似純白的雪花,宛如謫仙。陣陣清風微拂而過,連陽光都好似放輕了手腳,溫暖的映照這一方花的海洋。
三月為春,桃花爛漫,紛飛起舞。
我覺得自己有些喜歡上這西競王城故絳了。
“二姑娘,不知你是否覺得,這桃花香味格外的濃鬱啊!”見我的視線一直落在桃花之上,黃縣令終於從對相國的膜拜中抽身而出,低聲感歎了一句。
我一怔,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手輕輕的理了理發絲,再垂下的時候擋住了別在腰間的香包。
就在這時,一道嘹亮的聲音響起,“吳姚黃縣令,相國有請。”
黃縣令頓時精神一怔,雙眼發光,喃喃道“來了來了”,然後整了整官服,衝我躬身道:“二姑娘,一切有勞了。”
我隻是“嗯”了一聲,我們兩個跟在那等候的家丁身後,步入了相國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