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去太醫院請張太醫過來,你去寬慰采音一番,告訴她咱們不逼她了,隻要她好好的!”
程尚書說著,幾度哽咽,這養女兒啊,就是如此矛盾,幼時乖巧可愛,不知給他帶來了多少歡樂,但長大了就是讓人操不完的心,但他還是甘之如飴的,隻要她好好的,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程夫人抹了眼淚點了點頭,目送丈夫離開,整理了一番心情,這才去了女兒的挽音閣。
此時的挽音閣裏,春光明媚,一片姹紫嫣紅,放眼望去,亭台樓閣,池館水榭,映在一片鬱鬱蔥蔥,鮮花爛漫中,整個院落都透著一股勃勃生機。
可惜這樣的好景色卻是無人欣賞,院裏的丫鬟婆子無不放輕了腳步,生恐驚了正房裏的姑娘。
清雅貴氣的少女閨房裏,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苦澀藥味,雕花拔步床上雪青色的帷幔影影綽綽的,遮住了床上單薄的身影。
程采音覺得自己快要死了,腦袋暈暈沉沉的,靈魂仿佛已經脫離了沉重的肉體了一般,在春末夏初的溫潤空氣裏飄飄蕩蕩的。
她忍不住想到許多同沈延興的過往。
初見他時兩人都是童稚小兒,小小的人兒一本正經的,舉手投足都是世家弟子的儒雅有禮。
同他那個整日舞刀弄槍的哥哥相比,他斯文的不像話,一口一個采音妹妹的喚她,還會偷偷的給自己塞點心,讓她小小的人兒就打定主意,往後定要嫁於他。
父親母親還打趣的問她為何要嫁給沈三郎,小小的姑娘奶聲奶氣的說,因為他待她好,給她點心吃。
猶記得母親一臉哭笑不得的,點著她的額頭說她小饞貓,幾粒點心就把她騙走了。
父親卻是一臉滿意的捋著剛留的短須,誇她眼光好。
那快樂的場景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腦海裏回放,讓昏迷中的她露出個清淺的笑來。
後來沈三郎被送到了白鶴書院求學,自己漫長的成長過程中兩人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卻不時能從父親嘴裏聽到關於他的消息,他文章做的好,得了帝師稱讚,他口才亦是了得,同人辯證起來殺的旁人片甲不留,他人品亦是出眾,書院的師生提起來無不交口稱讚。
一字一句的,讓她一顆心都跟著淪陷了。
再見時是在她及笄後的第一個賞春宴上,她同沈家妹妹雲章在閨中多有交集,在宴上自然坐到了一起。
離別時正碰到沈三郎來接妹妹,兩人這才時隔多年後又一次相見。
她看著眼前儒雅出眾的男子,立如寶芝玉樹,笑如朗月如懷的,隻覺得一顆心仿佛脫了韁的野馬般,跳的失了分寸。
她眼前晃的都是他燦若星子般的眼神,跟那句“別來無恙啊,采音妹妹。”
仿佛魔音穿耳一般,從宴會上回來,她每每夜裏入眠時隻要一閉眼,眼前就是沈家三郎的那張臉,耳邊回蕩的亦是那句別來無恙啊,采音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