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女同學青春未老,江湖已老,任我磨破了嘴皮,賭咒發誓,就差拿筆在臉上寫下好人二字,也不為所動,更可氣的是還有一位馬尾同學告誡我,“像你這樣的人我們見多了。”讓我不禁感慨,現在這世道騙子太多,傻子不夠用了。我看繼續糾纏下去,馬尾同學可能就要找乘警了,而一位馬臉同學倒是躍躍欲試,想和我共進晚餐,奈何我覺得她那張臉拉的太長,吃飯的時候容易磕到桌子,於是作罷,自己一個人哼著小曲去餐車了。
到了餐車找位置坐下,點了一個回鍋牛肉,一個番茄炒蛋,再要了一瓶啤酒,準備好好吃頓飯。廣告上說人生就像一場旅行,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風景。從車窗看出去,天已經黑了,外麵廣袤的江漢平原隻有黑洞洞的一片,不免覺得自己的人生也黑洞洞起來。
肚子餓的時候沒時間感慨人生,催了七八回之後,回鍋牛肉終於上來了,一嚐之下,讓人懷疑這牛是做成皮鞋之後才回的鍋,用盡渾身的力量撕扯了半天,牛肉巋然不動,我已香汗淋漓。老子都想破口大罵,天下還有比這更難吃的菜嗎?等到番茄炒蛋上來了,我一嚐,操,還真有。
好在啤酒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除了一瓶的售價能在我家巷子裏的大排檔上買五瓶以外,毫無區別。早知道這樣,老子從家裏帶五瓶上來,自己邊喝邊嚼皮鞋,效果應該也是一樣的。
對麵的一張桌上坐著一個漢子,看光景也就三十歲上下,已經喝的麵如重棗,正在罵罵咧咧的試圖從一盤辣子雞丁裏找雞。一隻手把筷子扒拉的飛快,整體上看就像正在耍大刀的關二爺,找了大約三四分鍾,終於認命,把筷子一丟,扯著嗓子質問乘務員:“這哪有雞?”
我很怕乘務員指指自己說:“我就是。”好在乘務員隻是橫了他一眼就飄然而過。
漢子無奈的看了看我,搖搖頭,表示對鐵路部門烹飪能力的極度不認可,我看大家有共同語言,而且我的酒要喝完了,他那裏還有兩瓶,這破牛肉讓他吃兩口也無妨,就招手示意他過來一起坐,漢子也不扭捏,端著盤子就過來了。
一通寒暄,漢子姓陳,號稱是做國際貿易的,代理了一家世界五百強產品的華中區銷售,此去蘭州是要發揮大武漢的九省通衢作用,立足華中,輻射西北。
陳總極熱情,不停的勸酒,時不時的講點葷段子活躍氣氛,而且酒量極大,臉色從紅到白,白而複紅,紅又轉白,周而複始,任臉色風雲變幻,神智巍然不動。看他的酒路子,讓人疑心這不是位江湖大佬就是局級幹部。
兩個人邊吃邊聊,從中國的鐵路建設聊到動車出軌,又從動車出軌聊到容祖兒出櫃,最後聊到中國房價,我們倆就都沒話說了。
原來的啤酒早就喝完了,陳總又拿了一件。其他用餐的乘客已經都回車廂了,隻有幾個乘務員湊在一起鬥地主,餐車的廚師們都泡了方便麵在吃。
陳總掏出煙準備點上,一個乘務員試圖阻止,陳總給大家都發了一圈煙,也就沒人說了,一時間打火機的聲音此起彼伏。我也點上根黃鶴樓,嗯,家鄉的味道。看看時間,離家也就五個小時,不知道怎麼就心生了些許懷念,總覺得在這路途上有什麼宿命在等待著我。
火車剛過漯河,看時間也不過晚上九點,漫漫長夜,無心睡眠,酒也喝完了,話也快說盡了,這才發現旅途中最難消磨的實在是時間。
兩個人呆坐了半天,又都不好意思提議散夥,火車上又不比喧鬧的都市,喝完酒還可以按個摩,唱個歌什麼的,一時間都覺得有些無趣,陳總倒是有兩次欲言又止,看樣子是有什麼提議,不過還沒說出口就被自己否決了。
過了半晌,他突然來了句:“小張,你聽說過安利嗎?”
我靠,果然是世界五百強。看來不止沒有免費的午餐,晚餐也沒有,喝了人家的酒,現在要聽人家的課了。
好在老子反應快:“當然聽過了,那你跟我算半個同行了,我是賣保險的。”
陳總一聽,感到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隻能且戰且退:“呃,呃,喝多了,頭有點疼,我先回去靠一下。”
“您慢走,有時間我去你車廂找你,我們公司有一款保險產品特別適合您。”
“再說吧,我要睡了。”
看著陳總遠去的背影,我心中冷笑,都是出來賣的,誰怕誰啊?
在餐車又坐了一會兒,看看也十點多鍾了,想想馬上要熄燈了,就想趕緊回車廂。起身從餐車離開時,看了一眼那位肥頭大耳的廚師,在心中暗暗道了聲:“永別。”後麵幾餐我就算****也不會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