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馬季已經62歲了,說相聲整整40年。他早年投師侯寶林、劉寶瑞、郭啟儒和郭全寶等大師門下學藝,侯寶林是他的“責任老師”。馬季尊重各位大師,特別是郭啟儒先生,稱他是“德藝雙馨”的大師。大師們的藝德使馬季受益匪淺,在他幾十年的說唱藝術生涯中,他以天賦、勤奮和不斷探索的勇氣,成為相聲創作和表演的大師級人物,曾被評為全國十大笑星之首。不僅如此,馬季桃李興旺,也在相聲界堪稱一絕。他有徒弟16人,薑昆、趙炎、馮鞏、劉偉、蘭成、劉惠等等,皆是聲名遠播的大腕。
盡管相聲因不景氣而遇到困難,有人想把相聲認真改造一番,但馬季始終認為相聲是一門語言的藝術,說學逗唱都不應離開語言這個中心。他說:“相聲越來越像小品,小品越來越像相聲,相聲創作的不景氣和所謂軟處理,都使人感到不安。”退出舞台這些年,他除了總結自己多年的創作實踐和演出實踐外,更多的是對這門藝術作理性思考。他自信,他的這些思考無疑對他重登舞台大有益處,對整個相聲事業的發展也會產生積極影響。
馬季認為,討論相聲是重諷刺還是重歌頌是沒有意義的,應該把精力用在把相聲寫得更像相聲、說得更像相聲方麵。他舉出相聲的祖師爺、說單口相聲的張壽臣老先生為例,讓人在笑的同時,也獲得了知識,長了見識。這就要求相聲演員是個學問家,最起碼應該努力成為學問家。
1987年春節晚會的備戰階段,相聲演員們遇上了鄧在軍總導演。她執導的晚會節目都是經過她嚴格挑選和反複修改才定奪的。在這方麵,她真正做到了一絲不苟和嚴肅認真。連演員們都感到了這一點,相聲創作更是首當其衝。正是因為這一點,相聲演員們才從中受益無窮。當時,薑昆和唐傑忠對自己的相聲《虎口遐想》感覺不錯,可鄧在軍一時要他們把前麵改改,一時又要他們把中間改改,過些天還要他們把結尾的“包袱”改改。導演這樣擠一擠、壓一壓,還真能出好東西。《虎口遐想》通過那天,薑昆高興得就像孩子過年一樣,走路直跳高兒。
晚會播出後,人們對這個相聲評價很高,連留學海外的學生也紛紛給中央電視台寫信,說這屆春節晚會的節目當首推《巧對影聯》、《虎口遐想》和《五官爭功》為佳。令人驚訝的是,這三個最佳竟然全部是相聲。而這三個相聲段子無一不是在導演近乎苛刻的嚴格要求下,艱難出世的。唐傑忠有一次“微服私訪”,戴了大口罩,架著大墨鏡,去轉了幾家音像城,說要買薑昆、唐傑忠的相聲錄音盒。人家說:“實話告訴您,早就脫銷了。”唐傑忠聽了就偷偷地樂。
很顯然,他們把工夫下在創作上,才有如此好的結果。
1988年,牛群的相聲《巧立名目》也是在鄧在軍的錘打下問世的。這個相聲又被稱為《領導:冒號》,主要是用“領導,冒號”一句話作為從頭到尾的貫穿“包袱”。當時牛群在北京戰友歌舞團,善於創作,表演幽默,不慍不火,很有特點。在春節晚會特定的氛圍中,一般很難容得下十幾、二十來分鍾的節目。《巧立名目》長達18分鍾,自然是要大幅度壓縮的。由於這又是一個諷刺相聲,許多提法尚有推敲的必要;這段相聲中的幽默在於滑稽,需要針對不同文化層次的觀眾麵,在“包袱”的結構和語言上也要做一些調整。
經過不斷的努力,這個段子終於在春節晚會上演出了,盡管是在零點鍾聲敲響之後才演,但它畢竟還是按照預期的效果一炮打響了。牛群的名字也就在全國觀眾中不脛而走。
平心而論,相聲演員們不可謂不努力。麵對觀眾的高要求,麵對電視台的高標準,他們不使出渾身解數也是不可能的。為此,他們耗費了多少心血難以盡述。比如說,馮鞏在春節晚會排練階段,73歲的老父臥病在床,靠換血維持生命,馮鞏隻能利用間隙時間乘火車趕往天津。站在病榻前,他實在不忍告訴白發蒼蒼的老父:他隻能就這樣站一會兒,馬上又要趕回北京排練去了。當他灑淚別過老父,回到排練場後,就又得為了給觀眾帶來笑聲而賣力了。
相聲難搞,還因為有小品的衝擊,這是大家都承認的事實。因為小品中融入了相聲的許多手段,而相聲又局限在說學逗唱的圈子裏,要想在短時期內有很大的提高,簡直是不可能的。1995年,總導演趙安在準備當年的春節晚會節目時,鑒於相聲的衰退,專門召開了一個相聲創作的緊急動員會,向相聲的高質量發起了最後衝擊,但是收效甚微,最後隻有牛群和馮鞏的《最差先生》有那麼一點點希望。其實趙安心裏也明白,對於相聲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