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半夜,疲憊已經爬滿了我的全身,我就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沒什麼異樣,就蓋上衣服,合上眼睡去了。
我夢見自己置身於死亡的地獄,不知具體地點在何處,但能夠挺身行走,走在這荒蕪的原上。眼見的隻有虛無,唯能感覺到的是沉默裏暗藏著殺人的血氣與陰冷,連其驚栗的肅靜,還有腥淩淩的空氣,都屬吃人的鬼妖。我全身的肉在狂顫,幾乎引動全身的骸骨格格直響。然有食人鬼到處都是,直長大了嘴來*我的血肉。
我驚醒於沉夜,沉夜仍要驚醒噩夢。
在一片肅殺的冷漠裏,眼前凸現了蓬生的銅草。荒漠無風,隻能聽到我的血肉的蹦跳。忽然月兒升起,散著亮光,冷冷地,這裏好似一席人間地盤。又凸現兩人,都是一般瘦弱的男女。他們臉上都含著可愛的童真。
“小哥,長大了你能娶我嗎?”一個大眼睛的女孩說。
“當然了,我一定會的,不管我父母再打我的屁股。”男孩滿臉歡喜,調皮的模樣引逗了女孩。月兒滾動起來,越滾越圓,在飛奔中它的光仍不退卻,罩了魔雲仍要捅出淒慘的光。曠野寂靜無限,隻聽到孩子們鏗鏘有力的宣誓。
我在夢中瘋狂奔跑,逃避餓鬼的厲牙;我在夢外微笑翩翩,為這兩個孩子。
陰間的淒寒,使我更懷念人間的溫暖。哪怕是地獄中反照的人間,仍要前往,但已是十幾年後。
又是在這片荒野。滾圓的月兒泛起了幾絲相思白雲。嬌小柔嫩的身軀早已豐滿,在熊彪大漢懷裏,顫顫巍巍。
“小哥,你能娶我嗎?”她抬起一雙能勾人心魂的眼,看定偎依著的男人。
“當然了。”他在複述著過往的音訊。此話很合乎女孩的心意,連銅草也變得柔韌起來,風一吹,就擺起了調子。
“可是。”我在奔途中愕然止步。“可是,家人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男人說。
“我不管,我也不怕他們,我愛你,隻愛你一個人,從小到大,到將來,我隻愛你一個人。”女孩說。
男人驚駭地呆滯住了,麵對這樣肮髒的世界,她又是這麼嬌弱的女人。
“我不怕。”她吞著淚,“為了我們。”
“我們?”
我開始在睡夢中頻繁地翻身,為他們的處境擔憂。掙紮的力量過於強勁,卻把眼瞼驟然崩開。靜寂的夜有幾顆星,在累疊的幕紗裏恍惚走現。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關於夢境的。撥開塵世的煩惱,久走陰門,終於續上殘片。
人間的一切鬼氣都在聚集。叫罵、毆打、嘲諷、戲謔······是亂糟糟的人間俗氣。他把她推進地獄,另娶新歡,博取大眾的認可。
她,衣服被撕裂開來,豐碩的*突出來,腰間的衣服片甲不留。她散著發,昂首向天。淚洶湧而出。此間天空和陰間的並非異樣:冰月、磣星、寒雲,連著前朝的遺氣一並旋轉滾動旋、滾動······普眾的魂靈在萬籟肅穆中砰然火化,燃燒出夕陽般的紅黃。一瞬紅黃後,天地間放蕩的盡是漂浮的夜,是避了人間又隔了陰間的異域僻靜之所。它從人間墮落而來,灌滿了愁苦。對於熱戀的人,來到此處就等於自取滅亡。於是世界就盡為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