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擠眉弄眼,爭著搶著吵吵起來。
“割我的,我鼻子天生不濟事,留著也沒用。”
“大姐說句話,若是看中咱的鼻子,立馬割下來給大姐下酒,咱皺一皺眉頭就是婊子養的。”
“放屁,大姐別聽他們的,他們鼻屎多,吃了容易長病。。。兄弟沒別的本事,這顆鼻子可是貨真價實,一幹二淨。。。”
另一人截道:“你他娘的那顆鼻子被狗舔過。。。”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嚷嚷,尉十三幾乎想吐出來。英剪梅心一橫,掂著腳尖踏上了髒兮兮的甲板。
“找人無妨。”獨眼船夫板著麵孔,“不過,船上有規矩。”
“女人不能登船。”
尉十三緊握劍柄,厲聲冷喝:“滾開。”
“女人登船,倒黴十年。”獨眼船夫見他麵露凶色,急忙向幾人遞個眼色,這些人一個個鴉雀無聲,怏怏的退回去,各自忙著手裏活計,再無搭訕的意思。
獨眼船夫看了一眼船尾,道:“那邊有個醉鬼。你們不妨去問問。”
船尾有一隻小艇,從裏麵傳出如雷般的鼾聲。
尉十三此時恰好站在逆風的位置,遠遠的嗅到了一股濃烈酒氣。
(三)
小艇邊沿耷拉著兩條長腿,一雙快靴的靴底磨的很薄,堪堪露出了腳掌。
裏麵仰麵躺著一條醉醺醺的大漢,姿勢呈大字狀,身軀極瘦,極長,骨架結實粗大,顯然是一個異常強健的男人。
他們無法看到這人的長相,因為那顆腦袋完全塞進了酒甕,甕口恰好套在脖頸上。
尉十三用劍鞘敲了敲酒甕。
“老子都輸光了,滾蛋。”酒甕裏響起甕聲甕氣的粗野叱罵,那人試了幾次都沒能把酒甕擼下來,索性在小艇內撞的嗵嗵作響。
“好一個酒鬼!”英剪梅冷笑著揚起馬鞭,鞭子掠過酒甕的同時,酒甕表麵出現了一道裂縫,漸漸裂至兩頭。
‘哢嚓’酒甕從中一分為二,露出蓬頭垢麵的麵孔。
這人臉頰瘦削,顴骨很高,眉毛粗重,眼珠布滿了血絲,臉上生滿了濃密胡茬,一顆鼻子倒是筆挺碩大。
這張粗曠的臉帶著桀驁,目光更透著慵倦和輕蔑。
尉十三以征詢的眼光看了一眼英剪梅。
那大漢懶洋洋打著哈欠,嘴裏噴出濃烈的酒氣,眯著眼睛道:“你們是什麼人?老子又沒欠你們錢?”
英剪梅盯著他的眼睛,冷冷道:“你是誰?”
尉十三的劍架在大漢的脖子上,劍刃的森寒讓大漢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頃刻間酒已醒了大半。
大漢露出奇怪的表情:“我當然是我自己。難道是黃花大閨女?”
尉十三怒喝:“你耳朵聾嗎?說你的名字!”手裏的劍緊了一緊。
大漢急忙大呼:“別,好漢別殺我。有事好商量。。。”在兩個人的眼神威逼下,猶豫道:“姓範,賤字海石!”
英剪梅與尉十三大吃一驚,霎時,兩顆心緊緊揪起,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臭名卓著的獨行大盜會是這般模樣?居然還是貪生怕死的酒鬼?
範海石撇了撇嘴,滿臉委屈:“兩位大俠高抬貴手。。。咱們無冤無仇。。。兩位一定是認錯了人。。。”
英剪梅暗自思量,不論酒鬼是不是真正的範海石,都必須帶上岸問個清楚。
船身忽然劇烈晃蕩,船帆高高升起,吃飽了風,蓄滿力量,急急向江心駛去。
兩個人匆忙看向碼頭,隻見銅丸在碼頭上捶胸頓足的大呼小叫,卻不肯離開拴著纜繩的石墩。
而纜繩的另一端,連在船上的部分已經被船夫砍斷。
兩人轉移視線的一刹那,範海石突然翻身滾下小艇,抓起一把爛泥丟到尉十三臉上,沒命的跑向船艙。
尉十三大叫一聲,半張麵孔被汙泥覆蓋,急忙抬手擦掉。
英剪梅眼疾手快,豈容他輕易逃脫,鞭子毒蛇似的卷向範海石雙足。
這時,她身後突然飛來一物,讓她不得不擰身避過,鞭子自然也失去了準頭。
‘奪’,一條死魚擦著她的鬢角撞在木板上,變成了一堆散架的魚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