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到了,太陽在烏雲後麵消失。像是要起風暴的樣子,天邊閃爍著閃電,雲天深處響著隱隱的雷聲。
巴加拉爾非常歡迎這場暴風雨,它正好協助他實現計劃,幫助他導演一幕好戲。土人對自然界劇變十分迷信和恐懼,他們往往認為雷電交加表示神要親自懲罰褻瀆“神禁”的人們。
噴火口的地點選在離卡拉特特墓室30步遠的地方,巴加拉爾在一個地方看到一塊龐大的岩石,四周冒出相當濃厚的熱氣。這大岩石一定蓋著這圓山的一個小噴火口,隻因為石頭重,地火噴不出來。如果把這塊岩石扳起,噴火口等於拔掉塞子了,蒸氣和熔岩就會噴出。
這些逃難者在烏鬥巴裏拔出幾根木樁當杠杆,用力撬那塊石頭。
在大家一致的努力下,岩石一會兒就活動了。他們又為這塊岩石在山坡上挖出了一條小壕溝,以便使它沿斜坡滾下。他們把岩石撬得越活動,石下的地麵也顫動得越激烈。
隱隱的火焰奔騰聲和熱氣哧哧聲,在那塊變薄了的地殼底下流竄著。這幾個大膽的逃難者,和神話裏那些操縱地火的神靈一般,不聲不響地撬著。不一會兒,岩石下幾條裂縫冒出熱氣,預告著那地方已很危險。他們拚著最後的力氣把岩石翻起,岩石在斜坡上一會兒便滾得不見了影兒。
立刻,薄地殼迸裂了。一條熾熱的氣柱衝向天空,嘩啦啦地響得駭人,同時沸泉和熔岩的奔流直向土人的露營和山下坑穀滾去。
那圓錐形山尖整個都在顫抖,人們以為它在向一個無底的深淵裏降落。格裏那凡和他的夥伴們險些沒逃出噴射力波及的範圍,他們趕緊躲到烏鬥巴裏,連奔帶跑還免不了濺到幾滴熱到90多度的沸水。
所有的野蠻人都爬了起來,熔漿在他們營地沸騰,濺到他們身上,燙得他們鬼哭狼嚎。沒被火流燙到的拚命地逃,往四周的丘陵飛奔,然後,魂飛魄散地回過頭來望,看那駭人的現象,看那張開大嘴的火山,看火神憤怒地把褻瀆聖山的人吞下去。
整夜,高空刮著狂風,瀉著暴雨,這座圓頂山一直在噴射著地火,越來越猛,不免使格裏那凡擔憂。
早晨到了,火山的狂怒還不見減。大股濃厚的淡黃色蒸氣跟火焰雜在一起,熔漿到處奔流。
格裏那凡不斷地用眼睛瞟著,心頭不斷跳著,扒在每一個柵欄縫看著,觀察著土人的動靜。
那些土人都已經逃到附近的高地,離開了火山噴射的範圍。啃骨魔跑到戰士們中間。在那裏,他張著兩隻胳臂,像巫師念咒一樣,對山做了幾次鬼臉。做鬼臉的意義,俘虜們不難猜到。果然不出預料,啃骨魔對這座替天行道的神山又增加了一種更嚴厲的“神禁”。
一會兒之後,土人們排成一行一行,向那些曲折的小徑走去,回到他們的城堡裏去了。
“他們都走了,他們放棄了他們的崗位了!感謝上帝!我們的計謀成功了!我親愛的海倫啊,我勇敢的旅伴們啊,我們算是死過了,埋過了,但是今天晚上在黑夜裏,我們就要複活,我們就要離開我們的墳墓,我們就要逃出這野蠻的部落了!”格裏那凡叫起來。
當時烏鬥巴內的喜悅情緒真是很難想象,每個人都恢複希望了。
堅毅的旅行者忘掉了過去,忘掉了將來,沉酣在當時的成功裏。事實上,從這荒涼的地方走到歐洲人住的地方,仍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少校,他毫不隱瞞地流露出他對這班毛利人的極端的鄙視,並且他把他所有的罵人名詞都來形容毛利人。巴加拉爾的罵人本領也不比他差。他們倆不休止地大罵毛利人。
還要等一整天才能真正離開這個險境,於是,大家利用這一天商議脫逃的計劃。巴加拉爾曾經把那張新西蘭地圖寶貝一般地保留下來,因而他此刻可以在地圖上找出安全的途徑。
逃亡的人們經過討論決定向東邊的普倫提灣走。那要經過一些陌生地區,這些地區看起來沒人居住。旅行者對於應付自然界的困難和避免天然的障礙,都已經成了老手。他們現在隻怕遇到毛利人,所以他們一心想避開毛利人,走到東海岸。在東海岸,傳教士們建有幾個傳教站。而且,直到現在,北島的那一部分還沒有受過戰爭的蹂躪,土人的流動部隊也不會到那裏搜索。
黑夜,是脫逃的有利條件,必須趁黑夜離開這一帶凶險的地方。
巴加拉爾走在前頭,擔負起向導的任務。在這次穿山越嶺的艱苦征程中,他又一次表現出奇妙的旅行家本領。他在黑暗中敏捷地鑽過去,轉過來,選擇著幾乎看不出的小路,經常保持著一個固定的方向,一點兒也不會走錯。我們應該說,他那天賦的夜視眼也幫了他很大的忙,他那雙貓眼在那深沉的黑暗中連最細微的東西也看得見。
大家在山東麵漫長的斜坡上走了3個鍾頭,早晨9點時,他們已經走了12英裏。巴加拉爾手裏拿著地圖,引導一行人來到一座峻峭的像尖角堡的山嘴子。晚上,旅客們在離山8英裏的地方歇下。
第二天,路上碰到嚴重困難。他們要穿過華希提連山東邊那片奇特地區,那裏到處是火山湖、沸泉和硫氣坑。在這20平方英裏的廣闊空間,地下熱力采取種種不同的形式噴瀉出來。四麵八方都是地下噴出的水頭,水頭四周,繞著大團的蒸氣。
旅客們穿越這片障礙重重的地區,疲勞程度可想而知。迂回繞過這片不易通行的土地,至少要費4天工夫。到了2月23日,離蒙加那木山已經50英裏了。
大部分時間,格裏那凡獨自一人走著。他越接近海岸,就越想起“鄧肯號”和“鄧肯號”船上的隊員。他在抵達奧克蘭之前還可能會碰到許多危險,但是他把這些危險都丟到腦後去了,隻想到船上那些被慘殺的水手。那幅可怕的景象老是離不開他的腦海。大家也不再談哈利·格蘭特了,現在既無法再去營救他,談了又有什麼用呢?如果他的名字還有人在叫著,那隻是在他的女兒和孟格爾兩人的談話中間。
2月25日,一條河擋住了去路。這應該是巴加拉爾地圖上載著的隈卡陀河。大家找到了淺灘,徒步走了過去。自此,兩天之中,都是一片接一片的灌木平原。陶波湖沿岸間的路程已經走了一半,雖然走得很累,但沒有遇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