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殘霜料峭,連著下了幾天幾夜的霜雪在這時候止息了,平京城銀裝素裹著,原是平日裏素美的冬景今兒卻莫名透著濃濃的淒涼,霜雪止了,但寒風未停且比往日還更要猛烈狂蕩。
在這料峭嚴冬,女子的淒慘聲出現在了平京城裏人盡皆知的宋將軍府上。
“趙青翼!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女人身著威風凜凜的黑色戰甲卻一頭淩亂的被侍衛按壓在地。
她的聲音很沙啞難聽,聽得出來是被火燒傷的,但盡管這樣她還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發出咒罵聲。
她的嘴角染著血的紅絲,臉被眼前名叫趙青翼的男人用刀劃出來兩道又深又醜陋的血痕,原本姣好的容貌如今卻變得不堪入目,令人作嘔。
趙青翼對宋綠玉的咒罵充耳不聞,反而還被她現在的這副蠢樣笑出了聲:“誰能想到呢,前陣子還是風光無限,上陣殺敵的飛霜將軍現在卻淪落到了這般境地。”
宋綠玉的眼中灌滿濃烈的不甘,憤恨的仇淚盈撐眼眶,仿佛下一秒那淚水就要呼之欲出。
“趙青翼,哪怕我下了十八層地獄我也要咒你死,你這卑鄙奸詐的小人就算是死了也永世不得超生!冒充我軍功,逼死我宋家上下百號人,哪怕是小廝、丫鬟也不放過!我那僅有六歲的幼弟阿煥死前驚恐的眼神你敢忘嗎!”
“嗬,宋綠玉你怕不是忘了殺你全家,賜罪於你的人是順興帝而不是我
你說你堂堂將門嫡女,宋老大將軍的女兒,不好好的待在閨閣中學女紅到了年紀就尋個好人家嫁了,舒舒服服地過了你這一生多好?反而還偏偏要學前朝的花弋女將軍一般戎馬沙場裝英雄?真是令人發笑!”
趙青翼臉上的譏笑愈發張狂,他一襲白衣,潔白的不染一絲塵色,猶如聖潔蓮佛,與被按壓在地上的宋綠玉那狼狽的模樣形成了強烈對比。
宋綠玉停止了哭喊咒罵,她剛要努力地抬起被按壓著的頭卻又馬上被侍衛重新用力地按下去,臉頰的血痕與地麵上的冰雪碴兒擠壓摩擦著,刺骨的痛與凍。
她的雙目死死盯著趙青翼的鞋履,好一會她才緩緩啟嘴:“趙青翼,我看遙山關一戰的戰前軍情泄露是你幹的吧?與侗烈人私通的人也是...”
趙青翼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宋綠玉的頭發,將宋綠玉的頭狠狠抓起。
宋綠玉還沒說完最後的“你”字,頭皮立刻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趙青翼在宋綠玉的耳邊道:“宋綠玉,我勸你不要不知好歹,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道理嗎?
你就是太蠢了,不知道官場上的風雲莫測,爾虞我詐罷了,像你這樣直直白白的人早死晚死都一樣!不過順興帝也還是念著一點你那廉價的家國情的,誅你九族之後唯留你多餘的三天性命,三天過後奉命我午時來宋將軍府上取你性命而非在市井中背著賣國罪斬首行刑,惹人唾罵惡心,宋綠玉你可別忘了皇恩呐!”
趙青翼將“皇恩”二字咬得極重,他掏出袖中早就備好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捅入宋綠玉的腹中,一下、兩下......最後捅入一刀,旋轉刀柄翻攪宋綠玉的腹部。
潮水般的劇痛席卷宋綠玉全身,她嘶啞地痛斥:“趙青翼,我化作厲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索命……”說完這句話便再也沒有出聲。
宋綠玉死了,鵝毛大雪又忽得再次降下,風中裹挾著霜雪飄打在趙青翼的臉龐上,似是那死去的飛霜將軍給他的充滿冤恨而又無力的最後一擊。
趙青翼起身,對著這漫天飛雪敲打在他的臉上有些惱怒,他冷冷地看著麵前死不瞑目的少女,眼底閃過最後一絲譏諷。
他對著旁邊的侍衛道:“把她的遺體就地燒了吧,不必留著這爛骨頭。”
“是。”最近的一位侍衛回應。
趙青翼看著這冷冽淒慘的風雪想起了剛剛宋綠玉揭他短的話後又說:“剛剛的所有話要是傳出去半個字,我要你們全都給宋綠玉陪葬!”
“是!”在場的所有侍衛半跪著地齊聲喊道以表忠心。
霜雪虐作隨著寒風飛出了府外,飛向了遠方。
北部堪城衛所———
一名情報兵拉開了軍營的帳簾,雪花順勢被風吹了進來,落在了軍營的案頭上。
案頭前坐著一位身穿玄色勁衣的男人,他的身材高大極好,寬肩窄腰的完美比例,如此優越的身姿想必樣貌也是生的極好,可惜卻戴著一副精致的玉麵麵具,遮住著上半張臉,不知廬山真麵目。
隻露出了好看的下巴和淡粉薄唇以及一雙意味深長的淡褐色眼睛,眼睛也是生得極好看的,整體看起來大概也能猜測出是一名美男子。
玄衣男人僅是坐在那動作慵懶地圈畫著北部地圖便讓人覺得心生畏懼,壓迫。
情報兵壯了壯膽子走上前去,恭敬地行了個禮後便道:“沈將軍,在椋人那安插的眼線傳出情報了,說是椋人將在今年開春時大舉犯境,眼下是十二月末我們最多隻有一月多的時間了!”
沈韞玉眸中沒有什麼變化,像是早已將椋人的動向玩弄於股掌中,嗓中發出了一個音節:“嗯。”
情報兵顯然已經習慣了沈韞玉的冷漠寡言,並未覺得尷尬,隻是稍稍一頓後又說:“ 還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