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談新房三爺出事(2 / 2)

我憑借本能,嚇得連退了三步,腳下一打滑,正好踩在泥濘上,一個狗吃屎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還是雙手撐地,掙紮著抬起頭來,去看那個莫名而來的東西。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那團足足有稻草堆那麼大的黑影“梭”地一下就閃到了眼前,我此時此刻連冷汗都來不及出,心有不甘滿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哞哞”

一個聲音,顯得焦急異常,此起彼伏地攪動著黑夜裏的每一個分子。

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還是不敢相信地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這是我們家的老黃牛啊,它是老頭子最珍貴和親密的夥伴。

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那四隻再也熟悉不過的粗壯而黝黑的牛腿,是老黃,這下我確定了。冷汗汩汩地順著背梁骨流下來,緩緩地鬆了一口氣,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拍去衣服上的塵土,就抱著牛頭一個勁地訓斥起來。

這頭牛跟了我們家二十多年,現在已是垂垂老矣,耕田犁地再也幫不上忙,按常理,原本是該處理掉的,但卻沒有。那是因為三爺說,老黃跟了他小半輩子,度過了那些艱苦的日子,算得上是相依為命;現在我們家的情況好轉了,可不能忘了老黃當初的汗馬功勞,更不能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事情,他吳三爺做不出來。

動物都是有感情的,老黃就是證明這話的典型。由於三爺與它朝夕相處、親密接觸,他們關係就如同親兄弟一般好,因此老黃特別聽三爺的話,也可說三爺聽老黃的話。老黃最牛的一點就是,根本不用上鎖套,三爺每天陪它到一個地方後,給它指定一個範圍,它就隻乖乖地在那兒吃草,決不禍害村民的莊稼。

這夠神奇了吧,因為幾乎沒聽說過牲畜有這樣聽話懂事的。

我罵罵咧咧了一陣,總算是泄了半肚子的氣。

但老黃一反常態,完全沒了平日的溫順乖巧,頭使勁搖擺著往上揚,嘴裏發出令人撕心裂肺的的哞哞聲,兩隻後腿也拚命地在地上刨土。

我在黑暗中突然失聲驚叫了起來,我猛然驚覺,一直抱著牛頭的雙手十分的濕潤,心中感到疑惑,難道牲畜也會出汗,即使有也不至於這樣大汗淋漓吧,因為我似乎覺得有什麼液體在順著它的身體直直地往地上流。

我借著慘白的月光,把雙手竭力往眼前一照,在這麼一瞬間,差點再次摔將在地,血,滿手是血淋淋的液體!

不好,一定是老頭子出事了,否則老黃是不會有這般怪異反應的,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牛是通靈性的,肯定是在向我暗示什麼。看著老黃越來越焦急甚至狂暴的樣子,我的心裏也越發的焦躁不安。

……

一條小路,裏麵是筆直的山,外麵是一個高十來米的斜坡,坡底是一條窄窄的水溝,溝裏緩緩流著清冽的溪水。整條水溝,被夜色深深地籠罩著,各種夜蟲嗡嗡地叫成一片,把嘩嘩的流水聲也給掩蓋了。

黑暗中的水草上,橫躺著一個人,他似乎想掙紮著站起來,可惜穿著球鞋的腳在亂石間蹬了幾下,隻是發出稀裏嘩啦的幾聲響;他很拚命,雙手使勁拽著麵前的一把青草,想扯著借力站起來,可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不但沒達成效果,反而搞得全身一點力氣也無,現在隻好狗吃屎地俯臥在陰暗潮濕的草叢中。

這樣不規律地躺著,時間一久,身上極其不舒服,再加上剛才從路上摔將翻滾下來,撞在溝底的一塊大石上,把膝蓋骨給磕破了。一開始麻木的,並無痛覺,此刻各種痛覺神經都蘇醒了過來,攪得他鑽心的難受。

他放聲在黑暗裏呻吟了起來。

一開始,這種大吼大叫,完全出自本能,作為疼痛感的轉移。可過了一會兒,周圍驟然吹起了陰習習的冷風,全身上下完全失去了知覺,隻有腦子還是清醒的,他不覺恐慌起來,心想要是再沒人發現我,那今晚一定是要掛在這兒咯,這我也太不甘心了,新房剛修起都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呢,這輩子,真劃不來。

想著想著,已是老淚縱橫。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晃了晃頭,還是心有不甘,努力的想拚最後一把,勉強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上牙把下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提氣掙紮著站起來,身子直到一半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撲通一聲又猛地載在了水塘裏,後腦勺撞在石尖上,頓時鮮血直冒,嗚嗚的眼前滿是金星,一口氣吸不上來,眼睛閃了幾下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