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撲通”一聲開了,虎娃猛地撲了進來,連滾帶爬地穿過堂屋,往廚房裏奔去,二嬸一看自己的寶貝孫子被嚇得麵無人色,心急火燎地跳上來抱在懷裏:“虎娃不怕,不怕。”她心下很是納悶,就上個廁所,怎麼至於嚇成這個樣子,一邊用手輕拍打著他的背,一邊喃喃地安慰著。
過了足足有五分鍾,虎娃才從驚魂中回過神來,可仍舊把頭死死地抵在奶奶的胸前,生怕她放開自己。二嬸腳都蹲麻了,一邊安慰一邊慢慢的推開虎娃:“給奶奶說,你看到什麼啦?”
虎娃眼睛裏滿是驚懼的目光,隻是傻愣愣地搖擺著頭,臉色依舊蒼白。慢慢的慢慢的,把那雙血手伸到了二嬸的麵前:“媽呀,虎娃他爺,快來啊。”
正在陽台上抽煙的二爺,聽見這失聲的怪叫,以為是發生地震了,“撲通”一聲從藤椅上跳起來,一個箭步穿梭到了廚房,定睛一看,見二嬸正舉著虎娃那雙血紅血紅的小手目瞪口呆地看著。畢竟是男人,又當過兵扛過槍跨過江,風風雨雨沒少經曆,心理素質比常人自然要好,甚至說他心裏都沒有為之一動,徑直走到兩人麵前,蹲下身來,緩緩地把孩子抱在懷裏。
“虎娃,別怕,告訴爺爺,手上的血在哪兒碰的?”二爺極溫柔地問道。
日常裏二爺總是隻穿一種服裝,軍服,這是他好不容易從一個收破爛人那兒買的,而且一買就是四五套,衣褲鞋一應齊全,春夏秋冬都穿著它們,聊以此對逝去戰場的懷念。
這種與眾不同的外形裝扮,在虎娃的心中,可有點高大全英姿,他又愛給小孩弄些刀刀槍槍的,他們是最喜歡這些東西了。雖然是六歲的娃,但骨子裏已經懂得了偶像崇拜,對自己這個親爺爺自是喜歡崇拜得不行。
所以,對爺爺說的每一句話,虎娃都是相信的;既然爺爺都說了不用怕,那肯定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這可能就是偶像的力量吧。虎娃終於嚐試著開口說話,算是驚魂甫定,但還是講得斷斷續續的,全不成章法:“爺爺,我怕,樓下,牛出血,三奶奶叫你。”
二爺看著虎娃驚恐的眼神,已明白了個大概,小孩子說的話不容半分的懷疑,他當下放開虎娃,朝二嬸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要她看好孩子。起身跳到窗子跟前,“嘩”地一聲拉開窗簾,向下看去,也是一驚,隱約中看到三嬸在拚命地搬動牛背上的三爺,可是試了好多次都沒動,三嬸被好多次摔倒在地,又慢慢地爬起來。二爺擺了擺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兄弟之間有點糾糾葛葛是很正常的,在二爺看來,也虧他是個通情達理之人,畢竟早年在戰場上接受過黨的洗禮,倒也沒有根深蒂固的成見。家裏不和,一大半原因是因為女人些,女人善良是出了名的,可是在記恨小處的喋喋不休也是不可小覷的。三爺現在第一反應就是馬上下樓,這不,身後的女人似乎似懂非懂地知道了什麼,口氣凝重地說道:“虎娃他爺,少管閑事哈。”
日他娘的,都什麼時候了,自己的親兄弟都快要一命嗚呼了,怎能見死不救,你卻還說是閑事,這個哪容得你說了算。二爺重重地甩開了門,口裏嘀咕著罵道:“狗日的爛婆娘,你懂個鳥,不分場合。”最後一個字說完,人已經蹦到了院子裏。
二嬸也不怎麼生氣,她平日裏隻是話多點,凡事都還是聽二爺的;至於粗口,那就更是習以為常了,聽了幾十年,從戀愛時就開始,哪叫他是個當兵的火爆脾氣呢,想當初跟他在一起,就是看上他這點虎頭虎腦呢。再說了,在偏僻落後的山村裏,人們罵娘那是跟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受了這一嚇,虎娃已有些疲倦,此刻情緒得以安穩下來,漸漸的就在二嬸的懷裏熟睡了過去。二嬸看著那張幼稚的臉,可愛極了,忍不住憐惜地在上麵親了一口,隨即轉身進臥房將他倒放在床上。
我累得快不行了,口幹舌燥,心急火燎,精神也達到了崩潰的臨界點,打算拚最後一把,三爺是死是活就看天命了,深吸一口氣,手上使上生平最大的力氣,把三爺的身體弄到自己的背上來,這下還真給了力,可力道把得不均勻,三爺的身子一個趔趄就要翻滾下來,我眼睛一閉,心說完了,老爺子你死了,我隨後就過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