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都還是太低估了他的淡定能力,他這次跟我說了人生中最多的話:“以後你或是她或是你們倆會知道一切的。”然後又“唉”了一聲,就從我麵前揚長而去啦。
我硬是愣在原地,想著他這話的深刻含義,因為像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說話做事從來都靠譜,所以我必須得仔細想一下才行;乍一想,怎麼跟大嬸臨死前那饒舌的話有幾分相似呢?
什麼“你或是她或是你們倆”?那個“她”指的是誰?他憑什麼斷定這個饒舌的對象能夠知曉最終的謎底?不過,聽他這話的口氣,應該可以完全斷定所有死屍的事情都是他幹的,從他語氣中透出的淡淡憂傷,難道他真如村長所猜測的有苦衷?
有什麼苦衷呢?憑我的腦細胞數量和質量,自然是想不出來。既然他說了,可能的我,以後會知曉這一切,那就隻好等待了。
夜晚的寒風吹來,我瞬時起了雞皮疙瘩;成年還在抱著他老爹沒心沒肺地大哭著;我現在好像對生死已經看淡了,覺得人生隻不過是一場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設定好的局,我們唯有服從,就算再怎麼掙紮,最後也是於事無補;難道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命?
說到底,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村婦;隻不過,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裏,經曆了這麼多的生離死別後,有了小小的一點人生感悟。
黑洞洞的院壩上,村長他老人家再這樣讓冷風吹下去,估計不出一個小時,就真的要去見毛主席他老人家了。既然赤腳說了嚴重點隻是個老年癡呆,好歹還有一條命在。村長死活辛苦勞碌了一輩子,臨頭來落了這麼個結局,不知道該說是悲還是喜?
喜的是,他終於可以停下來永久地休息了,並且給了兒子們孝敬他老人家的機會;悲的自然就不用說了,再怎麼腦筋不行的人,也不想自己得個老年癡呆症。
我蹲下身來,拍著成年的肩膀,安慰他節哀;沒想到他一把就把我推了開,那股牛力氣好大,直把我摔倒在了地上,然後管也沒管我,甚至連瞧一眼都沒有,就把他老年癡呆的老爸扛在了背上,然後頭也不回決絕地朝黑夜裏紮去了。
“推得好,哈哈……”
我喃喃自語了起來,為了自家的私事,把人家老爸搞成了永久的癡呆,難道他的兒子還要對你客氣點不成?除非他也是個早年癡呆。
我唯有對天長嘯。天好黑呀,今晚怎麼連星星月亮都沒有?大得嚇人的楓樹上貓頭鷹怎麼不叫了呢?哈哈,又起風了,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冷。
我不知道自己在院壩的水泥地板上平躺著,看如墨的夜空看了有多久;反正我感覺到自己身上一點熱量都沒有了的時候,才掙紮著爬了起來,然後繼續向台階上爬去;最後我爬向了我家的殺人凶房。
我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走進了三爺那間臥室,看著掉落在地上淩亂的被子,想起了村長幾十分鍾或幾個小時前,他在這兒痛苦掙紮的樣子。因為我看到門邊放著的鞋架倒在了地上,四五放鞋子亂成一片,地上有過掙紮的痕跡。
這新房也太凶狠了,折磨人竟然都不讓發出點兒聲音,否則我在旁邊的臥室,一直沒睡著,為什麼聽不到半點動靜?這樣殺人的凶房也太奇怪恐怖了,為什麼隻有我無事?難道我身上有某種免疫力不成?村長也就是在這兒僅僅呆了幾個小時,就落得如此下場,也太可怖了點吧。
我一想到這裏,心髒差點從嘴巴裏跳了出來,就算憋得再好,但我還是“嘩”地吐了一大口鮮血;因為我感覺到了一件讓我不敢去想的恐怖事情。
大概你們已經猜到,那就是,凡是進入過這棟新房,隻要與之染指的人,統統都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