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穩日子誰不願意過。”一個淒冷的女子的聲音。
我一驚,回頭看去,袁尚背後赫然立著一人,正是審芳環,不由色變。袁尚也回身,怔道:“是你?”
“是為妾,驚撓了三公子的花前月下。”
我心下詫異,審芳環的聲音雖然冰冷,卻還算鎮靜,甚至稱得上有禮。若是放在從前,隻怕早跳出來又撕又撓了。
“你跟蹤我?”袁尚的聲音透著厭惡。
“公子深夜潛出,為妾心有疑慮,所以就跟來了。”
“哼,我身邊那些丫頭,你收買了幾個?”
“為妾那裏公子是半步不去的,空有夫妻之名,其實連個路人也不如!想知道公子的行動起居,盡一些人妻的責任,也隻好去拜求那些個下人。”
“哼,你哪裏是想盡人妻的責任,你根本是居心叵測!你說,你一路跟來意欲為何?!”袁尚盯著審芳環厲聲道。
審芳環不答,迎著那眼神,如迎著一把利劍。空氣中忽然一陣靜默,我欲走不能,如立針氈。半晌,審芳環竟恍惚一笑,道:“其實,隻要你肯看我一眼,哪怕眼神冷酷無情,我心裏也是歡喜的。你問我跟來意欲何為,我明白告訴你,我意欲捉奸在床,不料——”她頓了頓,“丫頭來報後,我悄悄跟了出來,先看見你急急趕去蓮亭會甄氏,氣憤難耐,還好忍住了,才看見接下來的一切。憨源、假山,你們三人演的一出好戲,也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原來都是辛氏作怪!我輕信了她的話,打掉了甄美人肚子裏的孩子!”言外之音,頗有些悔意。
袁尚卻冷笑道:“沒有被你捉奸在床,你失望了?”
審芳環抿了抿嘴唇道:“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就如她說的那樣,”她指了指我,“我隻問你要一個孩子,從此便閉門過自己的日子。”
袁尚冷笑一聲:“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怎麼突然這般賢淑起來?”
“強扭的爪不甜,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是我自誤了,怪不得甄美人!”
審芳環說完又走到我麵前屈膝而跪:“我審芳環有眼無珠錯信了人,害你失了孩子,你卻還為我討情。我糊塗百日,如今才算清醒,你放心,從今往後我再不會驚撓你!至於那個死了的婢女,我會派人去她家裏安撫,許以銀錢。”
我怔了怔,忽然淒聲笑起來,朝天道:“翠蟾,你聽見了嗎,你也不算白白丟掉性命!一個為你而遁,一個又撫以銀錢,你可以瞑目了!”
四周靜默,隻聽見樹木悲響,我的淚水禁不住撲簌簌滴落下來。袁尚上前勸道:“人死不能複生,何來聽聞?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你也不必再牽掛於懷。”
審芳環忽然也吞聲飲泣:“我今世造的孽,也隻有等到下一世再還了!”
袁尚望著她,眼神忽然有些異樣,皺了皺眉道:“罷了,你起來吧。”
審芳環起身擦了擦眼淚向我道:“夜寒露重,甄美人的胎剛落,身子要緊,還是請回吧。”又轉向袁尚,“公子也隨為妾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