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芳環牽了袁尚要走,袁尚一下子掙脫,冷著臉道:“羅嗦什麼,你自己回去便罷!”
審芳環咬了咬嘴唇,欲說還休的樣子,轉身踽踽而行,灑下了一路低泣聲。
暗夜冷風裏,她的背影如此落寞,她的哭聲如此蕭索。袁尚站在那裏,似乎有些發怔。審芳環究竟也是個萬裏挑一的美人,忽然做此柔弱狀,他未必毫不動心!
我自回惜園。香草早等得心焦,見我回來,連忙迎上前。我將憨源情狀如此這般一說,隻是略去審氏一節。香草聽了並無他言,隻道:“如此處置早在奴婢意料之中。”
“哦?”我心裏詫異,因為我自覺其實也是在辛玟墜落的一刹那才改變主意的。
“夫人寬柔,此外也是為奴婢計。”
被她說中,我隻道:“翠蟾人已經去了,你的幸福更重要,我不想叫你無法麵對他。”
“是奴婢拖累了夫人。”香草黯然道。
我握起她的手道:“要說拖累也是我拖累了你,讓你夾在中間為難了。辛武是個好男人,無論如何要牢牢抓住他!”
香草臉一紅,抽了手走到一邊。我笑了笑,岔開道:“這回真虧了那個顧阿大,真要好好謝他一番。”
香草道:“奴婢也是這麼想,隻是怕他不肯受。他雖是乞丐,卻並不愛財。”
“世間還有不愛財的乞丐,他不會真有什麼異能吧?”我想起他說的“甄矣假矣,假矣真矣”的話不禁道。
香草笑道:“什麼異能,不過是提前通了氣,我又在一旁暗自打手勢!”
我半信半疑,隻好笑道:“他扮得極像,別說辛氏一幹人,連我都快被迷惑了。這麼個人做了街頭乞丐,真是可惜!”
香草認真道:“夫人不要小瞧乞丐,乞丐中卓詭不倫的大有人在,連聖人孔子也不免乞討於陳,晉公子重耳也曾乞食於野呢!”
我一笑:“賊丫頭,倒會挑我的話!若日後嫁了他,可也這麼不饒他嗎?”
香草的臉又飛紅了:“奴婢哪有挑夫人的話,分明是夫人在挑奴婢的話!時候不早了,夫人歇息吧。”
衾褥早已鋪好,香草轉身而出。我躺在床上,想著審芳環今日奇怪的舉動,久久無法睡去。致歉也好,愧疚也罷,分明是在借我挽回袁尚的心,也許隻為了袁尚一句“懦弱的女人容易引得男人的同情與憐護”。不過,若是袁尚能接受她,一心向她,我也省卻了許多麻煩,所以我很希望她一計功成!
燭火顫動,托出袁熙俊朗的麵龐。嗬,有多久沒有想到過他了?他溫溫而笑,就在那跳動的火焰裏。可是我不敢靠近,生怕呼一口氣便驚走了他。我閉上了眼,祈禱在夢裏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