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師徒(四)
明白進去著了一圈,不僅連人沒有找到,連藏人的暗門或者密道也沒有找到一個。心知不好,立刻衝了出去,拉著唐瑜就往擂台跑。
唐瑜本還在疑惑,為什麼沒有見到竹君子的人。可看到明白如此急切的神情,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明白並沒有直接回答位置上,反而隱在擂台邊,細細觀察了一會兒,果然在擂台右側發現了一批不尋常的人。此次來參加江遠山繼任大典的,不僅僅是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掌門,也有那些不知從哪兒學了些拳腳功夫想在江湖中一展抱負的獨行俠。為了不讓場麵混亂,早早地就將他們都請到了擂台左側。其中有幾個年輕人按著劍柄,護著一靜靜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臉上雖麵無表情,但那眼中的恨意是絕瞞不了旁人的。
唐瑜也看到了那人,苦笑道:"想不到端木玉居然能想出這麼個法子。可歎竹君子一身傲骨,卻被逼著易容改裝,坐在那兒看著自己唯一剩下的徒弟被人欺負。"
明白示意她不要出聲,深吸一口氣,運起輕功,瞬間來到那中年人麵前。對著他輕輕一笑,踢開守著他的幾人,撕下了他臉上的麵具,說:"師父,終於找著您了。"
在台上被端木玉逼得步步後退的空穀,驟然一聽明白的話,轉頭便看到了自己的師父。手中的劍招立刻快了三成,反而將端木玉逼退了三步。
端木玉心中一緊,知道竹君子已經被明白找到,要挾空穀的把柄已失,必須在十招內贏下。
但空穀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拿出了拚命的架勢,一招破了他的劍花,直抵端木玉的喉頭。這一招隻有一式,出劍,比九華派的那招"白虹貫日"還要簡單,還要純粹,還要單純。
端木玉鬆開了劍,長歎一聲,說:"今日若不是有明教主,你已經輸了。"
空穀搖搖頭,說:"我既然答應了她一定會贏,即便是被你威脅,也定然會做出一個不輸的局麵。以我如今的修為,就算是想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端木玉,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還要做如今的困獸之鬥,你該知道,哪怕你重新修煉十年,也不是我和她的對手。"
端木玉看向了已經與明白停止交談的人竹君子,說:"這並不是困獸之鬥,是本座的最後一搏。想來明教主已經知曉了本座的意思,可願上場一較高低?"
明白鬆開了扶著竹君子的手,點點頭,說:"那是自然,請端木掌門亮招。"
竹君子立刻拉住了明白,說:"臭丫頭,不用了,跟這種小人不必計較。"
明白趕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高高昂起了頭,說:"沒關係,師父,我答應了蘭哥哥一定要讓你再見一次我們拜天地,我不會讓你出事的。就在這裏看著,很快就好。"
竹君子卻執拗地沒有鬆開手,說:"行了,把空穀叫回來吧。不是要拜堂嗎?與其浪費時間跟他們纏鬥,不如趕緊走。天大地大,最重要的還是順應自己的心意,不用管他人的想法。這還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徒弟,你那個沒個長輩樣子的爺爺教會我的。隻是可惜,直到今日或許我才算懂得了這句話的意思。我們走吧,這兒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
明白慢慢鬆開了手,眼淚順著指縫流了下來,說:"蘭哥哥,我們走。"
端木玉抓住了空穀的前襟,不讓他走,高聲道:"明教主不是想找本座報仇嗎?這麼簡單走了,就不怕放虎歸山、養虎為患,以後本座會上門找你們好好討教一番?"
明白幹脆將手放下,用滿是淚痕的臉望向了台上的兩人,說:"師父已經時日無多了,今日怕就是大限之期了。端木玉,你鬧夠了沒?我感謝你特地把師父找來,不讓他隨便找一個荒郊野嶺,獨自等死,這次我承你的情。可你到底要什麼?要我在這擂台之上輸給你?還是要我在這裏給你磕頭謝恩?還是要我幹脆把自己的命給你?說出來,隻要說出來,我什麼都給你。"
端木玉搖搖頭,輕輕笑道:"我費盡千辛萬苦將竹君子前輩的性命延至今日,可不是為了讓你死的。我不過是想讓你知道,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明白,回來我身邊吧,我們才是應該在一起的。你是我的,你答應過我,永遠不離開我的。"
明白將竹君子瘦得硌人的身子背在身後,說:"隻可惜,這世上,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唯獨我自己。若是你想讓今日在場的所有人攔下我們,就試試好了。信天教惡名在外,今日便讓我再加些惡名又如何?端木玉,讓這些人讓開!"
空穀趁端木玉不備,一掌劈開了他,飄身來到竹君子身後,眼眶也紅了,嘶啞著聲音,說:"師父,你這又是何苦?是不是端木玉不將你找來,你就是死都不會讓我們知道你的消息?"
竹君子咳嗽了兩聲,歎了口氣,說:"我已經活得夠久了,之前將功力都傳給這個臭丫頭,就是存了讓她繼承衣缽,能在這舉目皆敵的江湖中活下去,也算是全了我與明霆的師徒之情。況且你喜歡這個臭丫頭,我早就知道了,當然得好好護著她。隻是我大限之期將至,也不能再教導你們些什麼,就隻能用最笨的法子,把功力都給了她。空穀,你從小就實心眼,認準了的事情,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所以我教你四書五經,教你除魔衛道,教你江湖公義。因為我怕你哪怕走錯一步,便會走得比明霆更遠。直到你為了這丫頭什麼都扔了,我才知道我錯了。人這一輩子,就該像明霆說的一樣,做自己就好。總算是你找到了自己,找到了可以為之放棄一切的那人。為師心甚慰,總算沒有再教壞一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