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掉了那些寒暄語。
“您今天有沒有見到傑克·卓姆?”
“沒有。”
“您見過魯絲·安妮·布羅姆嗎?”
“魯絲·安妮?”
“是的。”
“魯絲·安妮北上到加利裏去了。”
布羅姆給傑克留下一個消息說她工作到很晚。在哪裏工作到很晚呢?在家?在洛克菲勒博物館?在其他地方的實驗室裏?她是不是改變主意北上了?她是不是在說謊?難道是布羅特尼克在說謊嗎?布羅特尼克是不是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快速地做了個決定。
“我需要和你談談。”
“今天晚上嗎?”
“現在。”
“這不可能。我正在……”布羅特尼克很明顯有點緊張。
“我30分鍾以後到你那裏。等等我。”
我沒有等布羅特尼克的回答。
在車子裏,我想到了賴安。我應該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我的決定,但是走的時候沒有想到這一點,而且我也沒有手機。也許可以在布羅特尼克的辦公室給他打電話。
※※※※
夜深了,博物館卻還開著門。
我本來應該把這一切視為一種預兆的。我反而認為布羅特尼克正在期待我的造訪。
我把車子開到大樓前,繞了一圈開到了前院,然後匆匆忙忙順著車道走了下去。濃霧已經開始帶上了些濕氣。空氣聞上去有一種新翻起來的泥土、花朵和枯葉混起來的味道。
洛克菲勒博物館大樓赫然聳立在我麵前,就像一個巨大的黑色堡壘,這棟大樓的邊緣在天鵝絨般的夜空中若隱若現。我繞過一個角,朝我剛才進來的那扇門看了看。
在路的對麵,這座古老的城市還在沉睡中,這是一個黑暗而安詳的石頭做的城市。現在狹窄的街道上看不到那些送報員、家庭主婦、學生妹和商店店主們在街上摩肩接踵地行走。我正看著,這時候一輛車從蘇丹·蘇雷曼街上轉到了德瑞奇。耶利哥街上,它的前車燈在霧靄中照射出一個白色的圓錐形光圈。
我走到邊門旁邊,這扇門隻是用來讓博物館員工出入的。和博物館的大門一樣,它也沒有上鎖。我一隻肩膀靠在門上,往裏一擠,走了進去。
一盞古老的吊燈懸在屋頂上,把這個小小的前廳照耀成了赭石色。在我前麵,是一條很短的走廊,它的盡頭是一扇通往入口大廳的門。在我的右邊,一架鐵製的有漩渦裝飾的樓梯旋轉著通到樓上,這是一個通往員工辦公區的後台入口,傑克和我曾經從博物館的正門進去過。
我看到了放在入口大廳門旁邊一個木架子上的電話。我走到它跟前,拿起了聽筒。深夜裏在這棟空蕩蕩的建築物裏,撥號盤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就好像法國號角一般。
我撥了賴安的電話。但是沒有人接。是不是卡普蘭又開始行動了?我給他留了言。
做了個深呼吸,之後我開始往上爬,手抓著欄杆,把身體的重量壓在前腳掌上。到了樓上以後,我轉了個彎,順著那條長長的走廊往前走去,我的腳步聲在牆上和地板上發出很大的回音。
一盞小小的壁燈讓這個大廳沒有完全陷入漆黑中。在我右邊是一個有扶手的陽台,從這裏可以俯瞰一樓的大廳。在我左邊,是一些拱形的牆壁凹進處,它們之中隻有一扇有點光亮,其他的都消失在黑暗中。我向前走著,到了我和傑克過去造訪蓋特茲的那個通道口。
通道的第四個凹室好像還有一些微微發亮。走進通道以後,我知道了原因。原來是淺黃色的燈光從布羅特尼克辦公室門框上的縫隙裏滲了出來。
而且還有一些聲音,微弱得剛好能聽到,但是在這個死寂的地方還是顯得很刺耳。
現在是淩晨1點。以上帝的名義講,誰和布羅特尼克呆在這裏呢?傑克?布羅姆?蓋特茲?
我走到凹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裏麵講話的聲音並沒有停止。
我又敲了敲,更用力了一些。
但是裏麵的談話根本沒有被我打斷。
“布羅特尼克博士?”棒槌學堂·出品
裏麵的男聲繼續在說話。是一群男人在屋裏嗎?
我湊上前去,耳朵貼著門。
“布羅特尼克博士?”我的聲音又大了些,“你在嗎?”
無論你心裏此刻描繪的是怎樣一幅場景,我還是可以看到門把手,它已經很古舊了,而且已經開始發綠。我還是可以感覺到我手掌裏握著冰涼的黃銅把手。
我的直覺裏閃過某種東西,就像是在GPS定位係統還沒有勾勒出地形的時候,你的腦中就描繪出一幅地圖那樣。
門向裏麵旋轉了,門軸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這種聲音。這種氣味。
我大腦中某一部分開始描畫某些圖形。
什麼都還沒有看見,我就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