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護士睡著了。
想想也知道,忙碌了一個上午,還浪費了不少休息時間陪我去辦理住院手續和檢查身體,晚上又跑過來值夜班,估計早就累壞了吧。
眼眶下的黑色比我早上看見的還要深,他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右手還捏著筆,睡著了以後眉頭都還沒有鬆開一分,皺的緊緊的。
“杜護士?”
我小聲的叫了一句,然後伸手捏住他手中的筆,輕輕的拽了一下。
杜護士動了一下,握緊了手,我嚇得連忙收回手坐回原位。
他動了那一下後,皺著眉毛,還頗為孩子氣的把臉埋在臂彎裏蹭了一下,一副不願意醒過來的樣子,接著又趴著不動了,看來真的是累壞了。
我被杜護士這係列動作逗笑,憋著不敢發出聲音。
“杜護士?”
睡著了?我再次試探的叫了一聲,舉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杜護士……”
近距離一看,我才發現杜護士的下睫毛非常長,甚至比上睫毛都還要長,上下睫毛重合在一起,隨著他呼吸的頻率細微的起伏著。
我心神一動,抬起食指點了一下那濃密的睫毛。
睫毛彎起又豎起。
真硬。
就和他外表看起來的一樣,硬邦邦的像是沒有感情的石頭。
但其實是塊外冷內熱的石頭!
我看著他的眉間,兩根眉頭皺在一起。
杜護士在煩惱什麼呢?
這緊皺的眉毛看起來真刺眼,我壓上他的眉毛,輕輕揉壓著,想把他皺起的眉頭給揉平,當然不敢用上太大的力氣。
揉著揉著,我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被下麵的白皙的肌膚所吸引。
“杜……杜護士,我能摸…摸…摸一下你的臉嗎?”
我滿懷希望的問了一句,臉頰因這個問題燒的通紅。
熟睡的杜護士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不…不…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伸出手,顫抖著撫開擋在他臉上的碎發,在摸上去的時候還遲疑了一段時間。
最後,還是閉著眼,狠心壓了下去,指尖按壓下去的一瞬間,‘劈裏啪啦’的仿佛在我腦海裏放起了煙花。
我回過神,張開手想要繼續按壓下去,手指上傳來的溫度讓我有片刻的失神。
杜護士的臉好冰啊……
一瞬間愧疚和內心的暗喜交纏到一起。
我為自己因為偷摸而忘記杜護士身體這件事感到愧疚。
即使是正值夏季最熱的時候,但是醫院晚上空調也開的很大,特別是大廳這樣空蕩蕩的地方,更是顯得涼意逼人,就這樣睡著的話非常容易著涼感冒。
我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我病床上麵的被子。
我把被子展開抖了抖,看著杜護士熟睡的側臉,感覺心髒就像是一個裝滿糖漿,正在熬糖的罐子,結果火力太大,糖漿煮的都漫了出來。
我捧著我滿心的糖漿,捏著被子的一角,一步一步的向他走去,手腕帶動整截手臂都在顫抖,站在他的身後,輕輕把被子披到他身上,我看了一會兒,兩手撐在他身側的桌麵上,上半·身向下微微彎去,臉向他的臉靠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獨屬醫院的酒精消毒水氣味竄入我的鼻腔,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然後……
我慫了。
我扯了扯他的身上被子,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
然後我一屁股坐回凳子上,開始生自己的悶氣。
黃姍姍,你慫啊,慫的要死啊!
杜護士都睡著了,還是什麼都不敢做。
我坐在凳子上想來想去,好不容易來的獨處時間什麼都不做又覺得實在太可惜。
不摸不碰,看看總行吧?
我把椅子再向前拖了一點,拉近和杜護士之間的距離,如果不是害怕把杜護士弄醒,估計直接就靠到杜護士的身上了。
隨後我把桌子上的單據往旁邊推了一點,自己趴在桌子上,找了一個最近的地方,把臉貼在桌子上,側著臉對著杜護士的熟睡的臉。
氣氛正好,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整個世界隻剩下我和他。
我全身心的專注,有些貪婪的看著他,妄圖從他的臉上汲取下所有的影像全部存到我的大腦裏。
甚至閉上眼,去感受他呼出的氣體撲倒臉上的輕柔觸感。
我真是瘋了,真是瘋了。
像個偷窺狂一樣,看著他,偷偷的看著他。
“杜護士,該換班了……”
瘋狂的時間戛然而止。
我猛的驚起,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向後仰去,連人帶著椅子向後翻到坐到地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